“假的?”
蘇知暖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讓整個拍賣大廳炸開了鍋!
“什麼?藏寶圖是假的?”
“這小丫頭在胡說八道什麼?天闕閣拍賣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假?”
“她是不是拍不起,故意在這裏搗亂?”
“我看像想用這種方法讓別人放棄?太天真了吧!”
議論聲、質疑聲、嘲笑聲,四面八方地涌來。
就連陸夜寒,都用一種驚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蘇知暖。
他不知道蘇知暖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這完全不在他們之前的計劃之內。
二樓包廂裏那個慵懶邪氣的聲音,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發出一聲嗤笑。
“小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和警告,“你說它是假的,你有什麼證據?就憑你一張嘴嗎?我看你是沒錢了吧?”
這句話也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對啊,你說假的就是假的,證據呢?
秦昊更是幸災樂禍地大聲道:“沒錢就滾蛋!在這裏妖言惑衆,擾亂拍賣秩序!保安呢?把這個瘋婆子趕出去!”
拍賣台上的女拍賣師,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她強擠出一絲笑容,對着蘇知暖說道:“這位小姐,請您不要開這種玩笑。天闕閣的信譽不容置疑,我們所有的拍品,都經過了最權威的專家團隊鑑定。”
“專家?”
蘇知暖重復着這個詞,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天真爛漫的嘲諷。
“你們的專家,難道沒有告訴你們,繪制這張圖的羊皮,是用西域特有的‘火紋羊’的皮制作的嗎?”
拍賣師一愣:“……是的,這正是我們鑑定其爲真品的重要依據之一。”
蘇知暖點了點頭,繼續用她那奶聲奶氣的語調說道:
“那你們的專家,有沒有告訴過你們,火紋羊的皮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它對溫度極其敏感。”
“在常溫下它是這個樣子,但如果遇到超過人體溫度的熱源,它皮質裏潛藏的火紋就會顯現出來。”
“而且...”蘇知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銀鈴般清脆,“繪制地圖所用的墨水,如果混入了一種叫做‘龍葵草’的汁液,那麼在火紋顯現的時候,墨跡就會因爲化學反應而暫時消失!”
她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裏面充滿了各種聞所未聞的名詞。
火紋羊?龍葵草?在場的大部分人聽得雲裏霧裏,但又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二樓包廂裏那個聲音沉默了。
拍賣師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蒼白。
蘇知暖看着拍賣師,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不信嗎?”
“很簡單。”
“你現在只要用打火機,在那張地圖的背面稍微烤一下,不用太久,三秒鍾就夠了。”
“你馬上就能看到,整張地圖會布滿漂亮的紅色花紋,而上面的所有路線和字跡都會消失得一幹二淨。”
“你說,一張會自己‘變白板’的藏寶圖,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蘇知暖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從蘇知暖身上,轉移到了拍賣師手中的那卷羊皮地圖上。
每個人的眼神裏都充滿了懷疑、好奇和期待。
烤一下?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嗎?
拍賣師拿着地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她不敢!她不敢賭!
如果蘇知暖說的是真的,她這一烤,天闕閣百年來的信譽就會瞬間崩塌!今晚的拍賣會將成爲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如果她不烤,就無法證明這地圖的真僞,這場拍賣同樣無法進行下去!
她陷入了一個兩難的絕境!
大廳裏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態的發展。
陸夜寒看着身前那個小小的背影,心中震撼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就是她的計劃嗎?釜底抽薪!
她根本就沒想過要用錢去硬拼!
她從一開始,就是要用這種方式,瓦解“冰魄寒玉床”和“藏寶圖”的捆綁!
用一個無法被證實也無法被證僞的“真相”,來攪亂整個棋局!
高!實在是太高了!
就在這時,二樓那個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氣急敗壞。
“一派胡言!”
“你這個黃口小兒,在這裏妖言惑衆!我看你就是蘇家派來故意搗亂的!”
“天闕閣!你們就任由一個瘋子在這裏破壞規矩嗎?!”
他急了,他不敢讓拍賣師去驗證。
因爲他比誰都清楚,蘇知暖說的是真的!
爲了讓這個陷阱看起來更真實,他們特意動用了一張真正的西域古圖作爲底版,而那張古圖恰好就是用火紋羊的皮制作的!
這個秘密只有組織內最高層的幾個人才知道!
這個蘇家的“小怪物”,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蘇知暖聽到他的話,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像銀鈴一樣,在寂靜的大廳裏回蕩。
“叔叔,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呀?”
“你是不敢讓大家看真相嗎?”
“還是說……”蘇知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張圖,根本就是你拿來騙人的?”
“你——!”
包廂裏的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局面徹底被蘇知暖掌控了。
現在壓力來到了天闕閣這邊。
拍賣師急得滿頭大汗,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的耳機裏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
她如蒙大赦,立刻對着話筒說道:“各位來賓,請稍安勿躁。”
“關於這位小姐提出的疑問,我們天闕閣會立刻進行內部核查。”
“爲了不影響後續拍賣,我們決定,將‘冰魄寒玉床’與這份‘西域古國密藏’分開拍賣!”
“現在,我們重新開始拍賣‘冰魄寒玉床’!起拍價,依舊是一億!”
這個決定無疑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
既保住了天闕閣的面子,又將這個燙手的山芋給甩了出去。
然而之前那些狂熱的競拍者,此刻卻都冷靜了下來。
沒有了“藏寶圖”這個最大的噱頭,冰魄寒玉床雖然珍貴,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就是一個好看又費電的大冰塊,花幾個億去買實在不值。
秦振華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放棄。
其他幾個富豪也都偃旗息鼓。
場面一時間冷了下來。
拍賣師舉着錘子,臉上滿是尷尬:“冰魄寒玉床,起拍價一億,有沒有來賓出價?”
全場無人應聲。
蘇知暖看着這一幕,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她慢悠悠地對身邊的陸夜寒說道:“小陸子,舉牌。”
陸夜寒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舉起了牌子。
拍賣師看到他舉牌,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問道:“這位先生,您的出價是?”
蘇知暖清了清嗓子,對着台上喊道:
“一億零一塊。”
噗——
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了出來。
隨即整個大廳爆發出哄堂大笑。
“我沒聽錯吧?加價一塊錢?”
“這小丫頭是魔鬼嗎?太會玩了吧!”
“九億喊得面不改色,現在一塊錢一塊錢地加?”
秦昊的臉已經氣得變成了醬紫色。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被對方按在地上來回碾壓。
拍賣師的臉也漲得通紅,但規矩就是規矩,她只能硬着頭皮喊道:“這位小姐出價一億零一塊!還有沒有更高的?”
二樓的包廂裏傳來一聲杯子被捏碎的脆響。
裏面的那個人顯然已經氣到發狂。
但他沒辦法,如果他現在出價,就等於承認自己是沖着冰魄寒玉床來的,那他之前營造的“爲藏寶圖而來”的人設就崩了。
更重要的是,和一個只加價一塊錢的“瘋子”競拍,他丟不起這個人!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原本爲蘇知暖設下的天羅地網,被對方用一種最戲謔、最羞辱人的方式,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一億零一塊,一次!”
“一億零一塊,兩次!”
“一億零一塊,三次!成交!”
“梆!”
拍賣槌重重落下。
“恭喜這位小姐!成功拍得冰魄寒玉床!”
拍賣師的聲音裏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蘇知暖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坐回椅子裏,晃悠着小短腿對陸夜寒說:“小陸子,去辦手續吧。記得提醒他們,這床我要自己搬走,不勞煩他們了。”
陸夜寒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依舊挺拔,但腳步卻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敬畏。
蘇知暖看着他離去,然後又將目光投向了二樓那個安靜下來的包廂。
她知道這事沒完。
對方吃了這麼大一個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鴻門宴現在才算真正開始。
就在她思索着對方下一步會怎麼出招時,那個之前給她送牛奶的侍者,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邊。
他躬身行禮,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蘇小姐,我們閣主有請。”
蘇知暖挑了挑眉。
正主,終於要見面了嗎?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帶路。”
侍者在前面引路,帶着蘇知暖走上了一條僻靜的樓梯,來到了三樓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門口。
“閣主就在裏面等您。”
侍者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便退下了。
蘇知暖邁開小短腿走了進去。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來。
一個男人背對着她,站在窗前,身形頎長,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裝,氣質溫潤如玉。
他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溫和而又帶着一絲感慨的語氣緩緩開口:
“九十九年了。”
“神醫谷的谷主,終於又重現人間了。”
“蘇知暖,或者,我應該稱呼你……”
“玄醫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