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海回來後，神玉的光芒整整黯淡了三天才漸漸恢復。林小滿的血脈印也變得有些遲鈍，連給寵物看病時都差點認錯了病症，被周醫生調侃“守玉人也有能量耗盡的時候”。
玄把她勒令在家休息，自己則包攬了寵物醫院的大小事務，從給貓咪打針到給狗狗梳毛，做得有模有樣，甚至被來送貓糧的李姐誇“比小滿還細心”。
“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這天傍晚，玄端着一碗烏雞湯走進臥室，把林小滿從床上拉起來，“周醫生說這湯加了千年靈芝，專門補血脈之力的。”
林小滿看着他袖口沾着的貓毛，忍不住笑了：“你這是給多少只貓梳毛了？”
“也就……七八只吧。”玄有些不自然地攏了攏袖子，“那只三花貓生了崽，非要讓我當幹爹，賴在診室不走。”
林小滿接過湯碗，小口喝着，雞湯醇厚，帶着淡淡的藥香，喝下去沒多久，血脈印就傳來一陣暖意。她想起在定海城看到的上古守玉人殘魂，輕聲問：“你說，上古守玉人最後是不是都……”
“別胡思亂想。”玄打斷她，坐在床邊幫她理了理頭發，“她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像你外婆一樣，不是結束，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青銅鈴鐺，正是從沉船上找到的，鈴鐺上刻着簡化的“守”字：“這個給你。上古守玉人用它來召集同伴，你試試能不能用。”
林小滿接過青銅鈴，輕輕一搖，清脆的鈴聲在屋裏蕩開，血脈印突然發燙，窗外的老槐樹上，幾只麻雀驚飛而起，連隔壁屋頂的貓都對着這邊叫了兩聲。
“真的有用！”林小滿眼睛一亮，“它能感應附近的生靈！”
玄笑着點頭：“以後再遇到危險，搖鈴就能召集幫手，不用再像上次那樣硬拼了。”
正說着，周醫生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手裏舉着一本線裝古籍，臉上帶着激動的紅暈：“找到了！阿忠前輩找到關於影妖的記載了！”
古籍是阿忠從獵妖師宗祠借來的，裏面詳細記載了上古時期影妖之亂：影妖並非天生邪物，而是上古一位守玉人的影子所化。那位守玉人爲了封印暴走的凶獸，耗盡血脈之力，影子沾染了太多戾氣，才變成了以影爲食的妖物。
“那位守玉人叫‘靈’，是第一位能與影子溝通的守玉人。”周醫生指着古籍上的畫像，“你看，她的血脈印和你一模一樣！”
畫像上的女子穿着獸皮裙，長發披肩，手心的血脈印確實與林小滿的別無二致，只是她的眼睛裏，似乎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
“她爲了鎮壓自己的影子，親手建造了定海城，最後與影妖同歸於盡。”阿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裏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幾塊從沉船上帶回的青銅碎片，“這些碎片拼起來，應該是靈的兵器。”
衆人圍在一起，將青銅碎片拼合，漸漸顯出一把短劍的形狀，劍柄上刻着一個“靈”字。短劍剛拼完整，就發出一陣嗡鳴，與林小滿手裏的青銅鈴產生了共鳴。
“這把劍叫‘斷影’，能斬斷影妖與宿主的聯系。”阿忠撫摸着劍刃，“看來靈早就預料到影妖會再次作亂，特意留下兵器，等下一位能溝通影子的守玉人。”
林小滿握住斷影劍，劍柄傳來一陣溫熱，仿佛有一股力量順着手臂涌入體內，血脈印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她突然能感覺到周圍所有生靈的影子——玄的影子在她腳邊輕輕晃動，像只溫順的貓；周醫生的影子有些急躁，不停跺着腳；窗外麻雀的影子在地上跳躍，嘰嘰喳喳地傳遞着訊息。
“我能……聽到影子說話了。”林小滿驚訝地說。
玄的眼睛亮了：“這是血脈印的新能力！你繼承了靈的力量！”
就在這時，林小滿腕間的銀鈴和手中的青銅鈴同時響起，斷影劍也發出急促的嗡鳴。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影子竟在地面上扭曲起來，形成一個模糊的人臉，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什麼。
“它在警告！”林小滿臉色驟變，“影妖沒被徹底消滅！有一只最強大的影妖藏在……城市的影子裏！”
衆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城市的影子無處不在，街道、房屋、甚至人的腳下，若是影妖藏在那裏，根本無從查找。
玄握住林小滿的手，眼神銳利：“別慌。你的影子能和它溝通，說明它還沒完全失控，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林小滿看着自己扭曲的影子，深吸一口氣。她能感覺到影子裏傳來的痛苦和掙扎，那不是純粹的邪惡，更像是被戾氣操控的絕望。
“我去會會它。”她握緊斷影劍，青銅鈴在手心輕輕顫動，“靈能創造它，我就能救贖它。”
玄沒有阻止，只是將神玉塞進她手心：“我陪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在。”
夕陽西下，城市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無數條黑色的絲帶，纏繞着街道與樓宇。林小滿站在寵物醫院門口，看着自己腳下漸漸清晰的人臉影子，輕聲說：“我知道你在。出來吧，我們談談。”
影子劇烈地扭曲了一下，最終化作一個與林小滿身形相似的黑影，懸浮在她面前，沒有五官，只有一雙閃爍着紅光的眼睛。
斷影劍發出嗡鳴，似乎在警告。林小滿卻按住劍柄，對黑影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戾氣控制了你。靈當年沒能救你，我來救你。”
黑影沉默了片刻，突然化作無數黑色的絲線，朝着林小滿撲來。玄立刻擋在她身前，長劍直指黑影，卻被林小滿攔住。
“讓它來。”林小滿看着黑影，眼神堅定，“它只是想找個人傾訴。”
黑色絲線纏繞上林小滿的手臂，涌入她的影子裏。林小滿閉上眼睛，斷影劍的光芒與血脈印交織，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影子深處。
玄和周醫生、阿忠緊張地看着她，大氣都不敢出。夕陽徹底落下，城市的路燈亮起，將他們的影子拉得更長。
不知過了多久，林小滿突然睜開眼睛，眼裏的紅光一閃而逝。她抬起手，影子裏飛出一縷黑色的霧氣，被斷影劍的光芒淨化，消散在空氣中。
“結束了。”林小滿輕聲說，手心的血脈印恢復了溫潤，“它只是太累了，想休息。”
黑影在她腳下漸漸變得平靜，與普通的影子別無二致，只是偶爾會輕輕蹭一蹭她的腳踝，像是在道謝。
玄走上前，輕輕拭去她額頭的冷汗：“感覺怎麼樣？”
“很好。”林小滿笑了笑，舉起斷影劍，劍身映着路燈的光芒，“它說，城市的地下，還有靈留下的東西，能徹底淨化殘留的戾氣。”
城市的地下？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新的好奇。
看來，關於守玉人的秘密，還有很多等着他們去揭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