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誇贊有什麼用。”江蕩長腿頓住，停下來堵她，“只是口頭隨便說說，沒準下次你就變臉了。”
“那你要怎樣。”
“親一個。”
她就猜到他沒有好話。
當做沒聽見，她隨手推他，“讓開，我要回家了。”
他沒動，“奶奶在那邊看我們，你確定要推我嗎？”
朝霧搭在他胸口上的手一滯，不敢再動了，她不能掉以輕心，萬一讓老太太知道他們是演戲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她只好順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有模有樣往前一帶，不僅沒有推開，反而將彼此距離拉得更近。
近得能嗅到她發間小蒼蘭香，清清淺淺的很好聞。
他整張俊顏都映入她的眼底，從遠側面看，兩人仿佛依依不舍的戀人。
江蕩一低頭，下巴觸碰到她小巧的鼻尖。
朝霧想退，又不敢退。
以這樣的局勢僵持，他親到她，也只是時間問題。
江蕩不急不慌垂眸，唇息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她微顫的睫羽和一絲畏懼。
他忽然低頭，在她以爲要親上來的瞬間，薄唇擦過她柔軟的耳垂：“騙你的，奶奶不在。”
一句話，朝霧徹底鬆懈。
隨後沒好氣捶了下他心口，“都說兒子像爹。”
停頓，她指了下腳下的比格犬，“但在你家，爹像兒子。”
接送的車來了，朝霧頭也不回離開。
留下一人一狗守望。
江蕩撿起狗繩，擰擰狗頭：“別看了，你媽都不認識你了。”
接機的下午陰雨綿綿。
一點不影響朝霧難掩於面的歡喜，換上長白裙，除了領口忍冬紋蘇繡，再無其他裝飾，鬆散的長發半攏起，露出白淨的珍珠耳環，托出別樣的素雅。
裝束剛好，妝容不濃，但下樓的時候依然被溫夏甩冷眼：“只是去接機，用得着梳妝嗎。”
溫夏才是化了全妝的人，假睫毛美瞳一樣不落，還貼了假發片增高顱頂。
堂姐向來這樣，朝霧不予計較，擦肩而過。
“聯姻的事，周家說要和我們見面細談。”溫夏說，“溫朝霧，你覺得溫成禮回來，你就能躲得過這一關嗎？”
溫夏不知周家中了什麼邪，之前明明配合他們，想讓朝霧強行嫁過去，現在卻因爲朝霧不願意，談判退婚事宜。
肯定是溫朝霧從中作梗，讓周家厭煩，才讓事情有了轉機。
朝霧沒和她廢話，徑直走下去，溫星星迎面走來，甜甜叫了句“姨姨”。
大人和小孩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溫家一大家子都去接機，浩浩蕩蕩三輛車。
除了管理內陸分公司的大伯，連喜歡在外面鬼混的堂弟溫敘也回來了。
朝霧不是沒察覺到異樣，只是被期待感壓了過去。
貴賓候機室。
先走來是溫成禮的保鏢和助理團隊。
他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迎了過去，朝霧站在角落，存在感最低，目光最真切。
聽溫成禮助理說，他這趟出去拉投資過程很順利，姑且能解溫家的燃眉之急。
除了由衷替他高興，也讓人擔心他是不是瘦了，歐洲夥食不好，她之前在意大利留學期間，自己都學會做一桌菜了。
朝霧晶亮的瞳眸，隨着溫成禮一側俏麗的身影出現，漸漸暗了下去。
心如一塊隕石，掉落平靜的湖底，濺起的水花，讓眼睛也變得溼潤。
她大腦嗡嗡作響。
那個女孩，她並不陌生，是溫成禮的前女友蘇清棠。
他們兩個是學生情侶，因爲蘇清棠出國留學，溫成禮沒有跟隨，她提出了分手。
兩人戀情起始於蘇清棠倒追，溫成禮欣然接受，因爲種種因素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分手後溫成禮也沒有太大波動。
如果不是此時出現在這裏，蘇清棠這個名字快被人遺忘。
所以，溫成禮出國並不是出差，而是找前女友復合的嗎？
朝霧腳步變輕，重心不穩，人快站不住了。
她被周家抓去周初言的房間時，他在哪裏，他在和蘇清棠逛街約會，還是親熱溫存。
那些她抱着希望給他發去的信息，不是死在異國的太平洋裏，而是掐斷在他和別人的愛海裏。
溫夏鬼魅似的站在背後：“你的成禮哥哥來了，你怎麼不上去迎接？”
朝霧看着團團圍聚的人群。
來接機的人不止溫家，還有蘇家。
長輩輪番道喜，根本輪不到她去橫插一腳。
“蘇氏銀行願意給我們溫家提供貸款資金周轉。”溫夏說，“當然了，前提是溫成禮和蘇清棠聯姻，鞏固關系。”
溫成禮這趟出差是爲了公事，這話沒錯。
但也有私情。
他是去和蘇清棠復合的。
兩人本就有舊日的情分在，又是門當戶對，佳偶天成。
朝霧指尖一顫，“你們都知道這件事。”
溫成禮助理知道，溫家知道，他們都沒告訴她。
就連江蕩也是知情的，否則不會調侃溫成禮是出去泡妞這樣的話。
只有她被蒙在鼓裏。
他們沒有說謊，只是避重就輕，沒說出全部的真相。
溫夏冷嘲熱諷：“你哥都結婚了，我勸你識趣一點，老老實實嫁給周公子，安心當個貴太太多好。”
朝霧：“知道你羨慕了，讓給你。”
“人家傻子看上的是你，我可不敢湊熱鬧。”
“傻子都沒看上你嗎？”
溫夏後知後覺這話有歧義，氣得想跺腳，還是忍住了，拉住朝霧的手帶她往裏面擠。
朝霧沒吃住她的力道被硬生生拉進了人群。
耳邊是長輩的祝福。
“聽說成禮早就有復合的想法，求婚戒指是幾年前就定做好了的。”
“如今清棠學業修完回國，兩人在北城安居樂業，就等着舉辦婚禮了。”
“瞧瞧這郎才女貌的。”
溫成禮和蘇清棠在一衆祝福下，唇際的笑就沒斷過。
直到溫夏帶朝霧強行搶了風頭。
“恭喜堂弟啊，抱得美人歸。”溫夏比溫成禮大月份，假惺惺送祝福。
溫成禮視線落到朝霧身上，她一直沒說話，低頭時，珍珠耳環輕輕晃動。
“來，星星。”溫夏把兒子推到蘇清棠跟前，“叫舅媽。”
溫星星很乖，“舅媽。”
溫夏又推朝霧：“朝霧妹妹呢？這是你嫂子，快叫一聲。”
她這一推，朝霧直接被推到溫成禮和蘇清棠中間。
她連退兩步。
嗓子裏像糅雜一把沙，粗糲得難以吞咽。
笑得又格外溫柔，音色清脆：“嫂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