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別墅的大廳裏,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還夾雜着幾聲壓抑的抽泣。
十幾位身穿白大褂的專家教授圍在床前,一個個眉頭緊鎖,搖頭嘆氣,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遺體告別。
當蘇映雪帶着一身地攤貨的林風沖進房間時,原本死寂的人群瞬間躁動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打了過來。驚愕、鄙夷、不解,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後匯聚成一種看瘋子的眼神。
“映雪!你這是幹什麼?”
一個穿着唐裝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正是蘇映雪的二叔,蘇振國。他滿臉怒容,指着林風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老爺子都快不行了,你不好好在床前盡孝,跑出去帶個叫花子回來幹什麼?嫌家裏不夠亂嗎?”
“二叔,他不是叫花子,他是醫生!”
蘇映雪臉色慘白,卻死死護在林風身前,聲音顫抖卻堅定,“剛才在醫院,就是他一眼看出了我的……我的病症。他說他能救爺爺,我就帶他來了!”
“醫生?”
蘇振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上下打量着林風那身加起來不超過兩百塊的行頭,冷笑連連:
“就他?毛都沒長齊也敢冒充醫生?映雪,我看你是急昏頭了!這種江湖騙子滿大街都是,你是想讓你爺爺走都走不安生嗎?”
周圍的那些專家教授們也紛紛搖頭,眼神裏滿是輕蔑。
“蘇小姐,醫學是嚴謹的科學,不是變戲法。”
“我們京城協和的專家組都在這兒束手無策,這小子能有什麼辦法?”
“胡鬧!簡直是胡鬧!”
面對千夫所指,林風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慌亂。他雙手插兜,神色淡然地掃視了一圈這群所謂的“名醫”,最後目光落在了病床上那個形如枯槁的老人身上。
蘇老爺子面色發黑,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胸口那一絲起伏,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而在老爺子床邊,正坐着一位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手裏捏着幾根銀針,正在緩緩收針,臉上帶着一種悲天憫人的沉痛。這人正是江城赫赫有名的中醫聖手,李承德。
“李神醫,我父親他……”蘇振國顧不上罵林風,急切地湊上前去。
李承德長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那動作仿佛判了死刑。
“蘇總,恕老朽無能爲力。”
他站起身,一邊擦拭銀針,一邊用一種沉痛而權威的語氣說道,“老爺子這是天人五衰,髒腑機能已經徹底枯竭。剛才我用了‘回陽九針’,也只是勉強吊住了一口氣。準備後事吧,若是動作快點,還能讓老爺子交代幾句遺言。”
“轟!”
這句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狠狠砸在蘇映雪的天靈蓋上。她腳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眼淚瞬間決堤。
“爺爺……”
蘇振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但臉上卻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轉頭對着蘇映雪怒吼:
“聽見了嗎!李神醫都說沒救了!你帶來的這個騙子還能比李神醫更厲害?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給我轟出去!別讓他髒了老爺子的輪回路!”
幾個保鏢立刻圍了上來,氣勢洶洶。
“慢着。”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輕笑聲打破了滿屋的悲戚。
林風往前跨了一步,直接無視了那些保鏢,目光越過衆人,直直地盯着那位“德高望重”的李神醫。
“庸醫殺人不用刀,今天算是見識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子瘋了嗎?竟然敢罵李承德是庸醫?
李承德那張原本淡然出塵的臉瞬間黑成了鍋底。他在江城行醫幾十年,走到哪不是被奉爲座上賓?什麼時候被一個毛頭小子這麼指着鼻子罵過?
“放肆!”
李承德胡子都要氣歪了,指着林風的手指都在顫抖,“無知小兒!你懂什麼是醫術?你懂什麼是天人五衰?老夫行醫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就是!把他趕出去!太不像話了!”
“敢侮辱李神醫,就是跟我們整個江城醫學界爲敵!”
群情激奮,蘇振國更是像抓住了把柄一樣,厲聲喝道:“阿大!還愣着幹什麼!打斷他的腿扔出去!”
“我看誰敢!”
蘇映雪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擋在林風身前,紅着眼眶嘶吼道,“讓他說!反正爺爺已經這樣了,萬一……萬一他說得對呢?”
“映雪!你瘋了!”蘇振國氣急敗壞。
林風輕輕拍了拍蘇映雪的肩膀,示意她讓開。然後,他像是逛自家後花園一樣,閒庭信步地走到病床前,伸手在蘇老爺子的脈搏上搭了一下。
僅僅一秒,他就收回了手。
龍瞳之下,一切虛妄無所遁形。
蘇老爺子的體內,哪裏是什麼天人五衰?分明是一股極其隱蔽、極其陰毒的黑色煞氣,正在瘋狂吞噬着老人的生機!
而這股煞氣的源頭,竟然和剛才李承德施針的那幾個穴位完全重合!
這哪裏是救人,這分明是催命!
“年輕人,裝模作樣夠了嗎?”
李承德冷眼看着林風的舉動,滿臉不屑,“脈象虛浮無根,陽氣已絕,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你就算把出花來,老爺子也活不過今晚子時!”
“是嗎?”
林風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那雙眸子仿佛兩把利劍,瞬間刺破了李承德僞善的面具。
“陽氣已絕不假,但那不是病,是毒。”
林風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驚雷,在大廳裏轟然炸響:
“老爺子中的是‘子午斷魂砂’的慢性毒,而剛才你的那幾針,名爲‘回陽’,實則是引毒攻心,想讓他死得更快一點吧?”
李承德渾身猛地一震,瞳孔劇烈收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那種被人一眼看穿心底最深處秘密的恐懼,讓他瞬間失態。
“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林風一步步逼近,身上的氣勢如太古神龍般轟然爆發,壓得李承德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李承德那張煞白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道:
“李神醫,我就問你一句,這毒……是你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