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泰拉暗影
迅影號返回泰拉時，迎接上官神威的不是凱旋的儀仗，而是緊張的政治氣氛。
飛船剛進入軌道，巴爾薩澤的加密通訊就接了進來：“統帥，情況有變。伏龍斯基博士的報告提前泄露給了媒體，現在整個泰拉都在討論您的...‘潛在風險’。議會迫於輿論壓力，將聽證會提前到明天上午。”
上官神威站在艦橋，透過觀察窗看着下方龐大的星球。從太空看，泰拉美麗而平靜，但表象之下暗流洶涌。
“具體什麼輿論？”
“《泰拉時報》今早頭版：‘非人統治者？七星之子的能力與風險。’”巴爾薩澤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憤怒，“文章‘客觀’地列舉了您的能力表現：眼睛變色、意識連接、身體強化，然後引述‘匿名專家’的話，說這可能意味着您正在失去人性，甚至可能成爲虛空入侵的通道。”
經典的輿論操縱：用事實包裝謊言，引導公衆得出預設的結論。
“伏龍斯基的團隊？”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整套‘科學評估方案’，要求對您進行全面的意識掃描和基因分析。”巴爾薩澤頓了頓，“更糟的是，他們得到了幾位有影響力的貴族支持，包括財政大臣奧爾森的侄子——那小子最近剛繼承了一大筆遺產，正想找機會提高政治影響力。”
上官神威沉思片刻：“伊琳娜博士的反應？”
“她公開駁斥了部分不實指控，但面對‘科學需要客觀數據’的說法，她也無法完全反對評估。”巴爾薩澤說，“她建議您主動接受有限度的測試，但由她的團隊主導，而不是伏龍斯基的人。”
“盧西恩將軍呢？”
“將軍已經加強了皇宮安保，並明確表示軍隊支持您。”巴爾薩澤的聲音稍微放鬆了些，“但按照憲法，如果議會通過決議，軍隊不能違抗合法命令，除非...宣布戒嚴。”
那是最後的手段，意味着徹底的政治決裂。
上官神威快速做出決策：“安排我直接降落在議會廣場，而不是皇宮。我要在聽證會前公開講話。”
“統帥，太冒險了！廣場上沒有足夠的安保措施，如果反對派安排了刺客...”
“那就讓他們動手。”上官神威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需要知道誰真的敢走到那一步。而且，公開場合是雙刃劍——如果他們敢在民衆面前攻擊我，就會失去所有合法性。”
維克多立即反對：“請至少允許我部署狙擊手和快速反應小隊。”
“可以，但必須隱蔽。”上官神威同意，“巴爾薩澤，我要你在兩小時內準備好所有伏龍斯基可疑活動的證據，不需要完整，但要有關鍵點。還有，聯系上官凌月，讓她準備一份簡明的意識防御計劃介紹，我要在講話中宣布。”
“明白。”
通訊結束後，迅影號調整航線，飛向議會廣場上空的上層平台。上官神威利用這段時間整理思緒，準備面對政治戰場。
降落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數千人——有記者，有好奇的市民，也有各派系安插的眼線。當艙門打開，上官神威獨自走出的那一刻，所有鏡頭聚焦而來。
他今天穿着簡潔的黑色統帥制服，沒有佩戴勳章，只有肩章上的雙頭鷹徽記。金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格外明顯，這反而成爲了一種無聲的宣言：我不隱藏，我不道歉，我就是我。
走到臨時搭建的講台前，他沒有等待掌聲或介紹，直接開口，聲音通過擴音系統傳遍廣場：
“泰拉的公民們，我今天站在這裏，不是爲了辯解或解釋我的眼睛爲什麼是金色，也不是爲了爭論我是不是完全的人類。”
開門見山的開場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天前，在凱恩星域，一艘采礦船‘礦工之傲號’失去了所有聯系。我和我的團隊前往調查，發現船上十七名船員全部處於意識停滯狀態——他們的身體活着，但意識消失了。”上官神威調出迅影號拍攝的影像，“原因是這個。”
全息投影展示出晶體碎片的影像，以及它消散前的最後一幕。
“這是虛空存在的新武器。它們不再試圖用怪物或艦隊摧毀我們，而是用溫柔的誘惑掏空我們的內心。它們承諾永恒平靜，代價是放棄自我、放棄記憶、放棄一切讓我們成爲人的東西。”
廣場上一片寂靜，只有風的聲音。
“而這，就是某些人在這個時候試圖做的——”上官神威切換畫面，顯示出《泰拉時報》的頭版，“在我和我的團隊在前線對抗虛空新威脅時，在泰拉，有人用‘科學’和‘理性’包裝恐懼，試圖分裂我們，讓我們專注於內部的猜忌而不是外部的危險。”
他直視鏡頭，仿佛透過它們看着每一個觀衆：“我不反對科學評估。事實上，我歡迎它。但必須在公平、透明、不被政治目的扭曲的條件下進行。因此，我宣布：從明天起，我將接受由科學院多團隊聯合進行的全面檢測，所有數據實時公開，任何公民都可以訪問。”
這個突然的宣布讓所有人都震驚了。連埋伏在人群中的反對派探子都措手不及。
“但同時，”上官神威的聲音變得嚴肅，“我要求議會也接受同樣的透明度。那些提出評估提案的人，請公開你們所有的研究資金來源，公開你們與任何外部勢力的聯系，公開你們在提出這一提案前進行的所有會議和通訊記錄。”
以透明對透明，以公開對陰謀。這是政治上的反將一軍。
“最後，我要宣布一項新計劃：‘心靈堡壘計劃’。”上官神威調出上官凌月準備的資料，“我們將建立覆蓋核心星系的意識防御網絡，保護我們的公民免受虛空的精神攻擊。這需要資源，需要人才，需要全帝國的團結。”
他掃視全場：“虛空希望我們恐懼，希望我們分裂，希望我們懷疑彼此。而我今天站在這裏，是爲了說：我們不會讓它得逞。因爲無論我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無論我有什麼能力，我的心和你們一樣——爲人類的未來而跳動，爲帝國的存續而戰鬥，爲我們所愛的一切而不屈。”
短暫的沉默後，掌聲響起。起初零散，然後迅速蔓延，最終如潮水般席卷整個廣場。民衆或許不完全理解政治算計，但他們能感受到真誠與決心。
演講結束後，上官神威沒有停留，直接返回皇宮。但在他離開前，一個穿着樸素的老婦人擠到警戒線前，遞給他一束簡單的白色小花。
“爲了‘礦工之傲號’上的人，”老婦人眼中含淚，“也爲了你，孩子。小心點。”
上官神威接過花束，微微點頭。這個小插曲被鏡頭捕捉，成爲當天新聞的另一個焦點：民衆與攝政的直接連接。
回到皇宮戰略室，巴爾薩澤已經在等待，臉上帶着難得的笑容。
“輿論反轉了，”他報告，“社交媒體上，支持率從早上的58%上升到78%。您公開接受檢測的提議讓反對派措手不及，現在他們不得不跟進透明化要求，否則會顯得心虛。”
“伏龍斯基的反應？”
“他堅持檢測必須進行，但要求他的團隊有同等參與權。”巴爾薩澤說，“不過，伊琳娜博士已經聯系了另外三位德高望重的科學院元老，組成監督委員會，確保公正性。”
上官神威點頭：“檢測安排在什麼時候？”
“明天上午九點，科學院主實驗室。全程直播，所有原始數據實時上傳公共數據庫。”巴爾薩澤停頓了一下，“有一個問題：檢測包括深度意識掃描，這可能暴露您與共鳴石的融合程度，甚至可能讓古代意識被探測到。”
“風險可控。”上官神威說，“古代意識已經同意在檢測期間深度休眠，只留下基礎共鳴信號。至於融合程度...讓他們看到也好，這樣他們就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非人’。”
維克多走進來，表情嚴肅：“統帥，安全團隊在議會廣場發現了三個可疑人員，攜帶能量武器。已經逮捕，初步審訊表明他們受雇於...財政大臣奧爾森的侄子。”
果然有人敢走到那一步。
“奧爾森大臣知道嗎？”上官神威問。
“根據通訊記錄，他不知道。”巴爾薩澤說，“是他的侄子私下行動，可能想通過‘清除不穩定因素’來提升家族地位。幼稚而危險。”
上官神威沉思：“將證據整理好，私下交給奧爾森大臣。告訴他，我可以不公開此事，但他的侄子必須離開泰拉，去邊境星系‘歷練’幾年。如果再有類似行動，我不會再給機會。”
“仁慈的決定。”維克多評價。
“不是仁慈，是效率。”上官神威糾正，“公開審判會引發政治動蕩，而我們現在需要穩定。邊境也需要可靠的人手，讓那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去那裏消耗精力吧。”
處理完緊急事務後，上官神威前往皇宮深處的私人區域。那裏有一個小型實驗室，伊琳娜博士已經在等待，爲明天的檢測做最後準備。
“您確定要這麼做嗎？”女科學家擔憂地問，“深度意識掃描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反應，特別是考慮到您與共鳴石的融合。”
“確定。”上官神威坐在掃描儀旁，“而且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關於我自己，關於七星之子的真相。如果檢測能揭示更多信息，風險是值得的。”
伊琳娜調試設備：“我從舊檔案中找到了伏龍斯基早期研究的更多細節。他在第一次七星之子事件中的角色比公開記錄更深入。當時那個孩子的死亡...可能不是意外。”
上官神威眼神銳利：“繼續說。”
“原始實驗記錄顯示，伏龍斯基故意加大了意識連接強度，想看看‘極限在哪裏’。孩子開始痛苦掙扎時，他沒有停止實驗，而是繼續增加能量輸入。”伊琳娜的聲音帶着憤怒，“他認爲，如果七星之子真的連接着更高維度，就應該能承受更大的負荷。結果...”
“結果孩子死了。”
“是的。但實驗數據被篡改，責任歸咎於‘設備故障’。”伊琳娜說，“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事故後的研究轉向了‘意識容器’理論——認爲可以通過人造載體承載七星之子的力量，避免人類身體的‘脆弱性’。”
上官神威明白了：“他想制造可控的七星之子。”
“或者將現有七星之子的能力轉移。”伊琳娜嚴肅地說，“明天的檢測中，他的團隊會負責意識頻率分析部分。我擔心他們會趁機嚐試深度探測甚至...意識取樣。”
“讓他們試。”上官神威平靜地說，“如果他們敢越過界限，就會知道後果。而且，我需要證據——不是間接證據，而是現行證據。”
檢測成爲了一場雙重博弈：表面上是爲了透明和科學，暗地裏是陷阱與反陷阱。
當晚，上官神威在皇宮頂層的觀星台度過了檢測前的最後幾小時。他沒有睡覺，而是通過共鳴石連接星空，感知宇宙的脈動。
永恒飢渴者的陰影在遠方涌動，但這一次，他感知到了其他東西：微弱的回應信號，來自宇宙的不同方向。其他意識體，其他文明，其他在虛空中掙扎求生的存在。
其中一個信號特別清晰，帶着古老的悲傷和新的希望：
“燈塔，我們看到了你的光芒。堅持下去，我們正在路上。團結的時刻即將到來。”
然後信號消失，如同從未存在過。
上官神威睜開眼睛，金色瞳孔中倒映着滿天星辰。無論泰拉的政治鬥爭多麼復雜，無論虛空的威脅多麼狡猾，一個更大的真相正在浮現：人類不是孤獨的，這場戰鬥也不僅僅關乎一個帝國。
他回到房間，準備休息幾小時。但就在入睡前，通訊器突然響起緊急警報。
是盧西恩將軍：“統帥，邊境急報！三個星系同時報告類似‘礦工之傲號’的事件！這次不是一艘船，而是整個空間站！總計數千人受影響！”
虛空攻擊升級了。它們不再滿足於小目標，開始大規模行動。
上官神威立即起床，重新穿上制服。檢測、政治、權力鬥爭都必須暫時擱置。作爲帝皇衛軍統帥，作爲人類防線，他必須回應。
“召集緊急會議，”他命令道，“所有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一小時內到戰略指揮室。通知上官凌月博士，她的意識防御計劃需要提前啓動。還有，告訴議會，明天的檢測推遲，帝國進入三級緊急狀態。”
戰爭的新階段開始了，而泰拉，必須做好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