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咱們第七區的‘大主播’嗎？”
嘶啞的聲音從巷口傳來時，林晚意正蹲在一個廢棄零件攤前，拿着半截生鏽的彈簧仔細端詳——這玩意兒彈性不錯，說不定能拗出發髻的支撐結構。
她身體一僵，緩緩站起身，將彈簧塞進隨身攜帶的布袋裏，同時左手不動聲色地滑進工裝服口袋，握住了那根冰涼的金屬扳手。
三個男人堵住了狹窄巷道的兩頭。
爲首的是個光頭，左臉一道猙獰的疤從眉骨斜劃到嘴角，讓他本就凶惡的臉更添幾分戾氣。他穿着髒污的民用外骨骼，關節處吱嘎作響，顯然保養得極差。身後兩人一高一矮，也都穿着類似的裝備，手裏把玩着多功能軍刀和一根帶電的警棍。
“禿鷲幫”的人。林晚意腦海中立刻閃過原主的記憶碎片：第七區的地頭蛇，專挑孤寡老弱下手，收“保護費”，搶物資，名聲臭得連廢土星本土居民都唾棄。
“疤面哥。”林晚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這麼巧。”
“巧？”光頭疤面咧嘴笑了，露出黃黑不齊的牙齒，“不巧，哥幾個專門在這兒等你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外骨骼沉重的腳步聲在巷道裏回響：“聽說，咱們第七區出了個能人，對着個破鏡頭梳梳頭，就能賺信用點？”
林晚意的心沉了下去。消息傳得比她預想的還快。也是，廢土星這種地方，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傳遍整個棚戶區。
“沒多少，剛夠買點營養膏。”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打量周圍環境。巷道很窄，兩邊是高聳的廢棄集裝箱壘成的牆，唯一的出口在疤面身後，已經被那個高個子堵住。退路在另一邊，但矮個子正獰笑着把玩電棍。
“剛夠買營養膏？”疤面嗤笑一聲，伸手就從林晚意肩上的布袋裏扯，“讓哥看看，咱們的大主播都買了什麼好東西——”
“啪！”
林晚意幾乎是本能地揮出藏在口袋裏的扳手，狠狠敲在疤面伸過來的手腕上！外骨骼的防護層很薄，這一下結結實實，疤面“嗷”地一聲縮回手。
“臭丫頭！你敢——”
“疤面哥，我只是想跟你商量。”林晚意握緊扳手，聲音提高了幾分，“直播收入不穩定，這次是運氣好。這樣，我今天賺的，分你一半，就當交個朋友。以後要是真賺多了，再按規矩來。”
她說着，從懷裏掏出那支沒拆封的蛋白棒——本來是她明天的口糧，現在只能當買路錢了。
疤面盯着蛋白棒，眼中貪婪一閃而過，但隨即又陰沉下來：“一半？當我們是要飯的？”
他活動了一下被敲疼的手腕，外骨骼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聽好了，丫頭。在這片地頭混，規矩是七成。以後每次直播收入，交七成。還有你這套直播設備，”他指了指林晚意肩上的布袋，“也歸我們保管。你要用，每天來申請，用完了還回來。”
林晚意簡直氣笑了。這已經不是收保護費，這是明搶加綁架了。
“疤面哥，設備是我媽的遺物，不能給。”她一邊說，一邊慢慢向後退，背抵住了冰冷的集裝箱壁，“信用點我可以給，但七成太高了，我活不下去。四成，最多四成。”
“討價還價？”疤面臉色徹底沉下來，“拿下她！把東西都搶過來！”
高個子和矮個子立刻撲上來。
電棍閃着藍白色的電光，軍刀劃破空氣。
林晚意瞳孔驟縮——跑不掉了！
千鈞一發之際，她做了個誰都沒想到的動作：不是往前沖，也不是往後躲，而是一矮身，直接從兩人中間的縫隙滾了過去！同時手裏的扳手狠狠砸向矮個子的小腿！
“啊！”矮個子慘叫一聲，單膝跪地。
但高個子的電棍已經揮到，林晚意只來得及側身，電棍擦着她的肩膀劃過，電流的麻痹感瞬間竄遍半邊身體。
她悶哼一聲，踉蹌着差點摔倒。
“還挺能打？”疤面啐了一口，親自上前，外骨骼加持下的拳頭帶着風聲砸向她的面門——
就在這一瞬間，巷口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電子合成音：
“請注意——第七區第三巡邏路線，機械警編號T-773正在執勤。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及肢體沖突，依據《廢土星治安管理條例》第9條，現發出警告：立即停止暴力行爲，否則將采取強制措施。”
一個圓筒形的、漆成灰白色的機械警懸浮在巷口，頂部的紅色警示燈旋轉閃爍，攝像頭對準了巷道內的四個人。
疤面的拳頭僵在半空。
“媽的……”他低聲咒罵，狠狠瞪了林晚意一眼，“算你走運。”
他收回手，朝兩個手下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退開，高個子扶起還抱着小腿呻吟的矮個子。
“丫頭，今天有鐵皮疙瘩罩着你。”疤面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但你記住，廢土星沒有天天巡邏的警察。設備、信用點，還有你這個人……我們禿鷲幫看上了，就一定會拿到手。”
說完，他帶着兩人迅速消失在巷道的另一頭。
機械警在原地懸浮了十秒，確認沖突解除，發出“警告解除”的提示音，然後沿着固定路線慢悠悠地飄走了。
巷道裏只剩下林晚意一個人。
她背靠着集裝箱壁，大口喘氣，半邊身體還在發麻，握着扳手的手指因爲用力過猛而關節發白。
冷汗浸透了後背的工裝服。
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爲自己要死在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