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楚皇都。
這一天,原本應該是大楚皇朝舉國歡慶的“千年祭天大典”。
皇都上空,萬千金色的國運龍氣匯聚成雲,仙樂和鳴,百官跪拜。大楚皇帝楚乾坤正身披九龍至尊袍,手持天命祭文,準備迎接那承載了皇朝萬年基業的“鎮國龍鼎”降臨。
然而,就在金光最盛的那一刻。
一道極其微弱的破碎聲,在金鑾殿的上空響徹。
隨後,在一衆皇親國戚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那尊號稱可以鎮壓一世氣運的“鎮國龍鼎”,竟然像是一塊被燒紅了又猛地丟進冰水裏的劣質生鐵,在一陣劇烈顫鳴中,轟然炸裂!
緊接着,一團散發着焦糊味的青銅殘渣,被幾位幾乎是爬回來的禁衛軍抬入了金鑾殿。
這些平日裏眼高於頂的禁衛軍,此刻個個臉色慘白,眼神渙散,有的甚至連鞋子都跑丟了一只。
“你是說……朕的鎮國龍鼎,在見到那位隱世長老的一瞬間,就自毀了?”
大楚皇帝楚乾坤猛地站了起來,雙手微微顫抖。他可是堂堂中州霸主,破虛境巔峰的絕世強者。在他看來,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真正的聖人,想要毀滅他的龍鼎也得費一番手腳。
可現在,威武候跪在地上,身體劇烈戰栗,聲音都變了調:
“陛下……那根本不是毀滅,那是羞愧自盡啊!微臣親眼所見,那位至尊甚至沒有出手,他只是在那兒嘆了口氣,微臣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拉進了某種‘絕對平庸’的黑洞。”
“更可怕的是……陛下,他竟然說,咱們大楚的龍鼎雖然質量稀爛,但由於還算厚實,正好拿去給後山長得太快的紅薯打個袖珍盔甲……”
靜。死一般的靜。
大楚皇朝的金鑾殿上,陷入了足以凍結空間的死寂。
楚乾坤跌坐在龍椅上,面色慘白如紙。
“給紅薯打盔甲?朕的大楚國運,朕引以爲傲的鎮國聖器,在他眼裏……竟然還不如一顆紅薯重要?”
他慘笑一聲,眼神中充滿了三觀被粉碎後的空洞。他突然明白,在這個世界之外,真的存在某種他連仰望都做不到的層級。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大楚皇朝永久封鎖與青州交界的所有國境!所有皇室成員、宗親勳貴,嚴禁踏入青州半步!違者,全族陪葬!”
楚乾坤猛地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
“另外……去,把國庫裏所有沉澱了萬年的‘玄黃靈肥’、所有極品紅薯種子,全部給朕搜羅出來!連同那幾盆‘悟道盆栽’,連土帶盆,給我秘密送往太虛劍宗後山!”
“陛下,咱們這是……要投降嗎?”一名老臣顫顫巍巍地問道。
“投降?不,這叫‘務實的戰術性投資’!”楚乾坤眼神狂熱,“既然至尊喜歡種紅薯,那咱們大楚皇室就要成爲全諸天最大的紅薯供應商!只要至尊吃得開心,這區區皇位算什麼?”
……
而此時的太虛後山。
一場別開生面的“紅薯換裝儀式”正在火熱進行中。
林閒坐在藤椅上,手裏端着一碗靈茶。這茶葉其實就是後山那棵老茶樹掉下來的枯葉,但在蘇清寒眼裏,那一碗茶正散發着足以讓神魂飛升的道韻。
在他面前,紅薯親衛隊的隊長——薯大,正威風凜凜地站在一塊大青石上。
那一灘由大楚鎮國龍鼎熔煉而成的青銅聖液,在林閒隨手一抹之下,竟然變成了一副極其精美、表面流轉着龍形浮雕的小型全身甲。那鎧甲薄如蟬翼,卻散發着讓空間都感到不堪重負的聖威。
薯大穿着這身聖器鎧甲,腰間還掛着一柄袖珍長劍。它每走一步,地面都會發出微弱的哀鳴。
“兄弟們!看我這一身帥不帥?是不是有一種‘無敵寂寞感’?”
薯大在青石上擺了個Poss,引得周圍一群還沒領到裝備的紅薯精們發出一陣陣嫉妒的“吱吱”聲。
“隊長太帥了!這鎧甲裏的龍氣,感覺能讓我一口氣跳過三座大山!”
林閒看着這群在那兒臭美的紅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行了,別在那兒鬼叫了。剩下的殘渣我會讓薯二它們慢慢打。還有,那什麼‘聖威’、什麼‘國運’,都給我收起來!大早上的吵死個人,還讓不讓人睡回籠覺了?”
“是!遵命!”薯大趕緊收起那一身足以震撼整個青州的光芒,再次變成了一顆平平無奇的紅薯。
就在這時,後山的虛空再次泛起了一陣隱秘的波動。
這一次,波動的頻率遠超之前。
林閒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抹不耐煩。
“還沒完了是吧?這諸天萬界的人是都腦子進水了嗎?天天都有人想來我這兒非法入侵。”
他放下茶碗,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
太虛劍宗萬米上空。
一名白發蒼蒼、身披星辰袍的老者正凌空而立。他叫“摘星老祖”,中州摘星閣的閣主,真正的聖人境大能!
他這次不惜跨越空間法陣而來,是因爲感覺到了中州的因果律出現了巨大的斷層。他那足以洞察天機的“星辰眼”,在看向青州方向時,竟然看到了一片虛無。
這對於一個聖人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挑釁。
“本座倒要看看,這太虛後山,到底是哪位老友在裝神弄鬼。”
摘星老祖冷哼一聲,他的聖念如潮水般鋪展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太虛山脈。
在他看來,這窮鄉僻壤的所有防御,在他這一念之下,都應該土崩瓦解。
然而,當他的聖念觸碰到後山邊境的那一秒。
他感覺到了一股讓他三觀瞬間炸裂的絕對壓力。
並不是被某種更強的力量反彈,而是像是一個正在全力沖刺的巨人,突然跌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這是什麼鬼法則?爲何本座的星辰法則,在這裏竟然由於優先級過低而被強行格式化了?”
摘星老祖臉色狂變,他猛地睜開那雙星辰眸子,甚至不惜燃燒聖血,試圖看穿後山的迷霧。
然後,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個正坐在藤椅上,一臉嫌棄看着他的年輕人。
他看到了那群正穿着原本屬於大楚皇室龍鼎材料的紅薯精。
以及……他看到了一根手指。
一根潔白如玉、卻仿佛充斥了整個諸天視野的手指,正從那年輕人的方向,以一種邏輯定義的緩慢,朝着他的額頭點來。
“不——!法天象地!給我擋住!”
摘星老祖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咆哮。他瞬間開啓了所有的禁忌底牌,周身幻化出萬千星雲盾牌。
但在那根手指面前,那些所謂的“聖人級終極防御”,就像是陽光下最脆弱的肥皂泡。
啪。
一聲極其清脆的輕響。
在下方趙無極和莫邪等人驚愕的注視下。
天空中那位威風八面的聖人老祖,在被那年輕人遙遙一點之後,竟然像是一只被神靈隨手彈飛的卑微蒼蠅,瞬間消失在了視線的極盡盡頭。
他經過的地方,大氣都被瞬間排開,留下了一道長達數千裏的黑色碳化痕跡。
……
一分鍾後。
中州,摘星閣總部的星辰塔。
轟!
一個白發蒼蒼、極其驚恐的身影精準地從天而降,直接將那座星辰塔砸穿了一個透心涼的大洞。
摘星老祖灰頭土臉地從廢墟裏爬出來,渾身那件價值連城的星辰聖袍已經成了爛布條,頭頂上的那一簇白發也被燒成了滑稽的沖天辮。
最讓他崩潰的是,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極其醒目的手指印。
在那手指印裏,還隱約蘊含着一句話,在他的聖魂深處反復橫跳:
“再敢偷窺我睡覺,下次就把你掛在後山的歪脖子樹上當風鈴。”
摘星老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聖人……在他面前,連個風鈴都算不上嗎?”
……
太虛後山。
林閒拍拍手,重新端起那碗已經微涼的茶碗喝了一口。
“真是的,現在的聖人都這麼沒家教嗎?盯着人睡覺看,也不怕長針眼。”
蘇清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師兄……剛才那位……如果我沒看錯,那是中州的摘星老祖吧?你就這樣……把他給彈走了?”
林閒翻了個白眼:“什麼老祖?我看他穿得花裏胡哨的,跟個耍雜技的一樣。我看他飛在天上挺辛苦,順手幫他加個速回個家,我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他說着,站起身,看着滿地正互相彈腦殼的紅薯精。
“行了,別在那兒賣蠢了。薯大,去,把剛才那個老頭留下的聖念殘餘給掃了。那玩意兒味道太沖,嚴重影響我紅薯的長勢。”
“得令!小的這就去清理垃圾!”
林閒看着忙碌的紅薯們,深深嘆了口氣:“這日子過得越來越不安生了……看來我得在山腳下立塊牌子。”
“就寫:【內有惡薯,謝絕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