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可能……”
蘇曉曉握着話筒的手都在抖，她試圖用科學的邏輯強行挽尊，哪怕這邏輯現在看起來比紙糊的還脆。
“大家……大家不要被騙了！”她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着鏡頭大聲說道，“這肯定是錄音，對，一定是某種預設好的程序。剛才我的發音觸發了關鍵詞Understand，所以它才播放了這段預設好的音頻。這正是僞科學的典型特征，利用巧合來制造假象。”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轉身指着水缸裏的大黑：“如果你真聽得懂，那你評價一下我的衣着？這個總不能提前錄好吧！”
水缸裏，大黑正準備潛下去繼續聽它的法語課，聽到這話，那巨大的尾巴不耐煩地拍了拍水面。
它緩緩遊回來，那雙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曉曉，然後對着麥克風，噴出了一句法語。
“Mon Dieu, ce mélange de couleurs... c'est une catastrophe.”
場館裏先是一靜，隨後爆發出一陣比剛才還要猛烈的笑聲。
雖然大部分人聽不懂法語，但配合大黑那嫌棄的表情，傻子都能聽出是什麼意思。
甚至有熱心的法語專業遊客在旁邊大喊：“那虎鯨說你穿得像場災難！哈哈哈哈哈！”
蘇曉曉徹底裂開了。
“你……你……”她指着大黑，手指顫抖，“你這是人身攻擊，我要投訴你。”
大黑根本懶得理她，尾巴一甩，留給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直播間裏，彈幕已經刷得快要看不見畫面了。
【蘇大記者：我要用科學打敗魔法！ 大黑：不好意思，我是語言學家。】
【這也太慘了，真的，我都不忍心看了，被一只魚全方位無死角地打擊。】
【這哪裏是《走近僞科學》，這分明是《走近被打臉》啊。】
【神獸園首席質檢員蘇曉曉，哪怕你嘴硬，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每到一個場館就給神獸送一個人頭。】
聽着周圍遊客們的笑聲，蘇曉曉再也撐不住了。
她捂着臉，幾乎是哭着沖出了水族館，狼狽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
……
當天晚上，蘇曉曉徹底體會到了什麼叫社死。
《震驚！知名女記者挑釁虎鯨，反被嘲諷衣品太差！》
《神獸園再添新戰績：大黑怒懟蘇曉曉，倫敦腔教做人！》
《盤點蘇曉曉在神獸園的三次吃癟瞬間，全程高能，建議吃飯時勿看！》
各種鬼畜視頻在網絡上瘋傳。
蘇曉曉坐在家裏的沙發上，面色鐵青地刷着手機。
屏幕上，一個鬼畜視頻正循環播放。
視頻裏，猴王畫着上升箭頭，花花一個鯉魚打挺抱拳行禮，大黑用倫敦腔和法語循環播放着對她的嘲諷，背景音樂是慷慨激昂的《好日子》。
彈幕裏，全是網友們缺德的評論。
【蘇姐，別掙扎了，咱們承認神獸的存在就那麼難嗎？】
【感謝蘇曉曉，用自己的職業生涯，爲我們證明了神獸園的含金量。】
【今日我願尊稱蘇曉曉爲神獸認證官！】
“混蛋，都是混蛋。”
她抓着頭發，整個人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不服，這不科學，這絕對不科學。”
“陳凡，肯定是你用了什麼我不知道的高科技手段，我一定要把你揪出來。”
……
第二天中午，動物園員工食堂。
陳凡正埋頭對付面前的一大盤紅燒肉。
“哎，陳老師，你聽說了嗎？”食堂大廚老劉湊過來，一臉八卦，“那個女記者，昨天的直播你看了沒？我的天，那叫一個慘啊。”
“是啊是啊，”旁邊的保安老王也端着飯碗坐了過來，繪聲繪色地描述着，“我當時就在現場，你是沒看見那場面，大黑那句法語一出來，那女記者的臉都綠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陳凡含糊不清地說道：“看到了，我當時也在場，就覺得挺……挺突然的。”
他能說什麼？他也很無奈啊！他只是給虎鯨放了點學習資料當白噪音，誰知道那家夥是個語言天才，還自帶毒舌屬性，把人家小姑娘給懟哭了。
“我估計啊，那女記者這輩子都不敢再來咱們動物園了，這心理陰影面積，怕是得按平方米算。”老劉幸災樂禍地笑道。
“那可不一定。”他扒了一口飯，含糊不清地說道，“有些人啊，就像是平頭哥，越挨打越精神。你信不信，她不但會來，而且還會變本加厲。”
老李一臉不信：“不能吧？都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還敢來？那心理素質得是鈦合金做的吧？”
話音剛落，食堂角落裏一個員工發出一聲驚呼。
“臥槽，陳老師神預言啊。”
“怎麼了？”老李回頭問道。
那個員工舉着手機跑過來：“李叔，陳老師，你們快看微博，那個蘇曉曉發新動態了。”
陳凡湊過去一看，只見蘇曉曉的微博置頂了一條最新消息。
【謠言止於智者，真相終將大白！從今天起，我將常駐東海動物園，以一名普通遊客的身份，對園區內的一切超自然現象進行長期的調查。我，蘇曉曉，誓要用事實和科學，揭開神獸園的秘密！我們，走着瞧！】
老李手裏的雞腿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這……這姑娘是瘋了嗎？”
陳凡把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就說吧，這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就把牆拆了繼續走。”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雖然他不怕蘇曉曉查，畢竟系統給的東西，那是真的黑科技加玄學，查也查不出什麼物理證據。
但被這麼一個牛皮糖盯着，總歸是件麻煩事。
……
不得不說，蘇曉曉的行動力簡直爆表。
下午兩點，動物園門口。
陳凡剛給小火送完下午茶，準備回辦公室摸個魚，就被一道人影擋住了去路。
“蘇記者？”
“陳凡。”蘇曉曉盯着他，“我這次來，不是爲了直播，也不是爲了流量。”
她晃了晃手裏的年卡：“從今天開始，我會像個影子一樣盯着你。你的一舉一動，你和每一只動物的互動，我都會看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陳凡看着她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無奈地攤了攤手。
“蘇大記者，您這是何必呢？幾百塊錢的年卡錢，買點好吃的不好嗎？”
“少廢話！”蘇曉曉冷哼一聲，“你現在是不是要去水族館？走，我跟你去。”
陳凡嘆了口氣，指了指反方向：“不，我要去給大象鏟屎。那個……雖然你是VIP，但也沒必要這種事也跟着吧？味道挺沖的。”
蘇曉曉臉色一僵，但隨即一咬牙：“去，鏟屎我也看，我就要看看你會不會跟大象用鼻子交流。”
看着蘇曉曉那倔強的眼神，陳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行吧，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裏，那就隨你便。只要別耽誤我工作，別嚇着動物就行。”
陳凡心裏默默補了一句：反正被嚇到的，最後肯定還是你自己。
他正準備帶着這個跟屁蟲往象館走，遠處的大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幾十輛大巴車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車還沒停穩，一群舉着小旗子的導遊就跳了下來。
“快快快，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獸園。”
“各位團友，想發財的去拜猴王，想學武的去拜花花，想學外語的去看虎鯨。咱們只有兩個小時，抓緊時間啊。”
陳凡和蘇曉曉都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這……這是什麼情況？”蘇曉曉目瞪口呆。
“看來……蘇記者，你的打臉視頻，不僅沒把我們打趴下，反而給我們做了個不要錢的超級廣告啊。”
蘇曉曉看着那洶涌的人群，感覺胸口又中了一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