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白熾燈散發着昏黃的光暈，將廢棄工廠的空曠照出幾分暖意。蘇曉的醫療區用藍色防水布隔出一片狹小空間，消毒水的味道與異能波動的微光交織在一起，驅散了空氣中殘留的罪魘氣息。
秦薛躺在臨時拼湊的木板床上，左臂纏着厚厚的紗布，紗布下隱隱透出淡紫色的瘀痕——那是被E級暴怒罪影的利爪掃過留下的痕跡。罪影的負面能量侵入肌理，讓她的手臂連抬起來都鑽心地疼，可比起身體的痛楚，更讓她心悸的是昨夜那場混亂的圍剿戰。
王燁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垂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掌心的混沌短刀碎片。那把伴隨他覺醒的短刀，在最後一只罪影反撲時，因他強行灌注過量能量而崩裂，碎片劃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滲出來，與混沌能量的灰色光暈纏在一起，卻遲遲不肯愈合。
“別自責了。”秦薛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她側過頭，看着王燁緊繃的側臉，“昨天要不是你反應快，我可能就不是只受點傷這麼簡單了。”
王燁猛地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連日的任務加上昨夜的激戰，讓他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疲憊。“是我沒保護好你。”他的聲音低沉，帶着濃重的懊惱，“林風隊長讓我看好你，可我……”
“傻話。”秦薛輕輕搖頭，她想抬手拍拍王燁的肩膀，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王燁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寶：“別動，小心傷口裂開。”他的指尖帶着混沌能量的微涼，觸碰到秦薛皮膚的瞬間，一股微弱的暖流涌過，讓瘀傷處的疼痛緩解了不少。
秦薛看着他專注的神情，心頭微微發燙。她想起第一次被王燁救下的那個雨夜，他也是這樣，渾身是傷，卻眼神堅定地擋在她身前，手中的混沌短刀泛着微弱的光。不過短短一個月，他們從陌路變成並肩作戰的隊友，又在一次次生死關頭，生出了旁人無法企及的默契。
“蘇曉姐說，我的傷要養一周才能好。”秦薛轉移了話題，目光落在王燁掌心的傷口上，“你的手也受傷了，怎麼不去處理？”
王燁低頭看了看掌心，無所謂地笑了笑：“小傷，混沌能量能自己愈合。”話雖如此，他卻悄悄將手背到身後——那傷口因爲他頻繁動用能量，始終無法結痂，反而隱隱有惡化的趨勢。
蘇曉端着換藥的托盤走過來，看到兩人的互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將托盤放在床邊，一邊解開秦薛的紗布，一邊故作嚴肅地說：“王燁，你別仗着混沌能量特殊就硬扛。你的掌心傷口裏殘留着罪影的負面能量，再不處理，小心影響你凝聚武器。”
王燁愣了愣，他確實感覺到掌心的傷口處，有一股陰冷的力量在與混沌能量抗衡，只是他一心想着提升實力，沒放在心上。
“還有你，秦薛。”蘇曉清理着秦薛傷口周圍的淤血，語氣軟了下來，“罪影的負面能量很頑固，我用生命微光幫你壓制住了，但你這段時間不能動用淨化異能，不然會加重能量紊亂。”
秦薛乖巧地點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王燁。王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泛紅，連忙岔開話題：“林風隊長他們怎麼樣了？基地的設備損失嚴重嗎？”
“林風隊長在清點物資，趙宇和陳玥在修基地的防御工事，老周去采購補給了，林薇在監測周圍的能量波動。”蘇曉一邊給秦薛換藥，一邊說道，“這次圍剿戰雖然擊退了罪影族群，但我們也損失不小——防御陣被破壞了三分之一，儲備的罪核用了大半，你的短刀也碎了……”
提到混沌短刀，王燁的眼神黯淡了幾分。那把刀是他力量的象征，如今碎了，他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左膀右臂。
“碎了可以再凝聚更強的武器啊。”秦薛看出了他的失落，輕聲安慰道，“林風隊長說過，守序者的異能是會不斷進階的，你的混沌之力這麼特殊，肯定能凝聚出比短刀更厲害的武器。”
王燁看着秦薛清澈的眼眸，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他想起林風隊長昨天對他說的話：“混沌之力的本質是‘變化’，短刀只是初始形態，你要學會打破桎梏。”
“你說得對。”王燁握緊了拳頭，掌心的傷口傳來一陣刺痛，卻讓他更加清醒，“我不能一直依賴短刀，我要凝聚更強的武器，下次戰鬥，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
他的眼神堅定，像是在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秦薛看着他，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弧度，陽光透過工廠的破窗戶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接下來的幾天，基地陷入了難得的平靜。王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基地的空地上練習凝聚混沌能量，雖然短刀碎了，但他體內的混沌之力還在，只是沒了載體，能量總是四處亂竄，每次嚐試凝聚，都會被反噬得渾身酸痛。
秦薛則坐在一旁的樹蔭下，看着他一次次失敗，一次次爬起來。她不能動用淨化異能，便將注意力放在了感知訓練上——林薇教她如何擴大感知範圍，如何區分不同罪魘的能量波動。偶爾，她會喊住王燁，提醒他：“你的能量太急了，要穩一點，像水流一樣，慢慢匯聚。”
王燁聽了她的話，試着放緩能量運轉的速度，果然，那些亂竄的混沌能量漸漸變得溫順了些。
午飯時，老周總會端來熱騰騰的飯菜，趙宇會嘰嘰喳喳地講他和陳玥修工事時遇到的趣事，林風會偶爾指點王燁幾句，蘇曉則會叮囑兩人按時換藥。簡陋的基地裏，充滿了煙火氣，讓王燁和秦薛都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這天傍晚，王燁又一次訓練失敗，混沌能量反噬，讓他摔在地上，渾身脫力。秦薛連忙跑過去，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
“歇會兒吧，別太拼了。”秦薛的聲音溫柔，像晚風拂過湖面。
王燁躺在地上，看着天邊的晚霞，紅得像燃燒的火焰。他突然轉頭看向秦薛，問道：“你說，我們能打贏罪魘嗎？新海市能恢復以前的樣子嗎？”
秦薛坐在他身邊，抬頭望向晚霞，輕聲說：“會的。”她頓了頓，轉頭看向王燁，眼神明亮，“因爲有你，有林風隊長，有破曉小隊的所有人。我們都在爲這個目標努力，不是嗎？”
王燁看着她的眼睛，那裏面倒映着晚霞的光，也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突然覺得，不管未來有多難，只要身邊有她，有隊友，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秦薛的手。秦薛的手很軟，帶着一絲微涼，她沒有掙脫，反而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晚風穿過工廠的縫隙，帶來遠處的蟬鳴，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