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差點咳血。
“什麼芳心暗許,我跟你大哥完全不熟。”
“不熟嗎?”裴棠眨了眨眼,她總覺得大哥哥看婉姐姐的眼神不一般,像是在看……
斟酌了一會兒,她想起一個準確的詞:妹妹!
林婉忽然想起時辰。
“我突然想起忘拿團扇,你先去找大夫人,我去取團扇。”
裴棠回到席面。
大夫人揉着太陽穴,沖一群小廝發問:“子宴人呢?”
“奴才不知道啊,玉鬆居的下人說,大公子早些時候便出院,往花園趕了……”
大夫人冷呵一聲。
“出門?他出的是哪個門?這都什麼時候了,都沒瞧見他的蹤影!”
滴翠小心道:
“大夫人別動怒,從玉鬆居至花園一刻鍾也到了。”
大夫人臉色一沉:“把玉鬆居的下人都給我叫來!”
三夫人素白衣裙輕動。
“大嫂別動怒,你我都知道,硯兒長這麼大,身邊可從沒有過女子的身影。”
大夫人面容逐漸緩和。
兒子像個色即是空的和尚,連個通房都不曾有,怎麼可能被狐狸精迷惑。
二夫人道:“說不準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腳,總會來的。”
此時,有一個丫鬟腳步匆匆地跑來。
裴明珠看見她來,行至偏僻處。
玉柔走近:“姑娘交代的事,奴婢都辦妥了。”
裴明珠勾唇,理了理雲鬢。
“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玉柔壓低聲音。
“姑娘這麼做,豈不是會讓林婉那小賤人攀上皇家,吹幾句枕邊風都不得了了。”
裴明珠陰毒道:“送給燕王的玩物罷了。”
玉柔低頭:“可是……”
裴明珠輕笑:“燕王是什麼人?”
“暴虐成性,王府後宅弄死的姬妾一只手都數不過來。”
“林婉若是命大,能多活十天半月,若是運道不好,便會香消玉殞。”
只要燕王能滿意,她入宮當娘娘的事,便板上釘釘了!
*
涼亭裏。
一衆文人品茗賞花。
“裴府果真是氣派,據說,這座宅邸是當年高祖皇帝賜下,就連門匾上的字都是親筆題寫呢!”
“裴大公子品行高潔,儀表堂堂,寫出的文章更是驚爲天人。”
“我們怎敢和他比?他是裴氏未來的宗子,嫡親的姨母在宮裏當貴妃,多說一句都是僭越。”
有人望向一位默不作聲,低頭看書的男子。
“季兄,你怎麼還在看書?!”
他穿着一身白衣,眉眼溫潤如玉,先將手中的書卷置於腿上。
季凌緩慢地抬眸:“大老爺讓我去找他商議要事,不奉陪了。”
他踩下台階,沿着青石板路往外走。
有一女子在池旁緩步行走,抬起手,給遊動的錦鯉喂食,看着魚兒聚起,彎了眉眼。
季凌倉促垂頭:“抱歉,小生不是有意打擾姑娘雅興,這就離去。”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竟意外迷失了方向。
季凌回轉過身子,紅着臉去問她:“小生是要去大老爺院中,但來裴府的次數不多,不知道該往何處走。”
林婉問他:“你爲什麼要去找大老爺?”
“我是他的學生,名喚季凌,去找他是有要事商議。”季凌嗓音溫和。
話音落下。
季凌見她歪頭思索,指向一處檐角。
林婉咬着唇,狀若糾結片刻,輕聲開口。
“我是客居在此的表姑娘林婉,府上的路,我都熟悉,你往這個方向去,走一炷香便到了。”
“若是我閒着,定然會帶公子前往,可惜我還有要事,只能讓公子自行去了。”
林婉說完,便邁步離開。
季凌低頭瞧見腳邊有一塊手帕,他撿起來偏過頭,卻不敢細看姑娘家的手帕。
“姑娘請留步!”
他環視四周,可人已經不見了。
等了片刻。
煙紫色身影再次闖入視線,林婉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神情染上些許焦灼。
季凌心中一喜。
“林姑娘,你是在找手帕嗎?”
林婉有些怔忡:“是。”
季凌將手帕掛在桃枝上,低頭後退幾步。
林婉眸光流轉,往前踱了幾步,取下手帕後放置在掌心。
“多謝季公子。”
季凌望着她再次離去的身影,心裏頓感落寞,明知她不會再出現,卻還是移不開步子。
他輕嘆一聲,正要離開。
忽然看到岸邊石頭上淡紫色陶罐,裏面盛放着魚食。
他唇角不易察覺地勾起,將其握在掌心,心裏想着下次見面,要還給她。
林婉走上棧道,唇角微勾。
這時,一個丫鬟正往外走,不慎將手裏的茶湯灑在她的衣裙上。
“表姑娘,奴婢這就帶你去廂房更換衣物。”
林婉蹙起眉,跟着她往廂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