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佖家。
已經收拾好行囊的何成,正在屋裏與趙佖辭行,臉上帶着決絕與無奈。
趙佖沉聲問道:“兄弟,此去梁山,路途遙遠,艱險難料。憐兒還小,弟妹也需要照料,何故突然要走這條路?”
何成長嘆一聲:“唉,哥哥有所不知。昨日,隔壁清河縣那個狗知縣的遠房親戚,光天化日下調戲你弟妹,被我失手打成重傷,至今昏迷不醒。那狗官豈會幹休?等他醒來追究,必定家破人亡。不如我先行一步,上梁山落草,或許還能給她們娘倆掙條活路。”
說到這裏,何成看向趙佖,誠懇勸道:“哥哥,你如今練得一身神鬼莫測的箭術,有這等本事,在梁山必定能坐上一把交椅!不如帶上嫂嫂,與小弟同去如何?”
趙佖搖了搖頭。他自有謀劃,落草爲寇,暫時還沒有想過。
況且那梁山未來的頭領裏,真正能算得上好漢的,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趙佖不願意與他們稱兄道弟。若是有機會,他說不定還殺幾個像燕順、李逵、孫二娘之類的。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個蠻橫尖銳的女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是李萍兒來了!
她闖進趙佖家院子,第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將處理好的野豬肉搬上板車,準備推到縣城販賣的潘金蓮。
見到潘金蓮那絕美的姿容,李萍兒心中先是一驚,隨即一股酸意怎麼也壓不住。
“這趙瞎子走了什麼狗屎運!不僅白撿了野豬,還騙來個這麼標致的小娘子!”
李萍兒想到自己如今落魄,連口肉都吃不上。而眼前這後來的女人卻能享用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妒火更旺。
“放下!”李萍兒尖聲叫道,“那野豬肉是我的!”
潘金蓮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一跳,手中的肉塊“啪嗒”掉在地上。
她回過神,看着眼前這個面容姣好卻一臉戾氣的女子,眉頭微蹙,語氣帶着不滿:“這位娘子,何出此言?這野豬,是我家官人前日親自入山獵殺的,怎就成了你的?”
“呵呵,他獵殺的?”李萍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着屋內嘲諷道,“他一個瞎子,連路都看不清,還能開弓射箭?你騙鬼呢!”
潘金蓮見對方如此肆無忌憚地侮辱自己的官人趙佖,俏臉瞬間漲紅,怒道:“滾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你讓我滾?”李萍兒雙手叉腰,冷笑道,“該滾的是你!我才是趙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女人,不過是妾室,敢對我這個主母無禮?!”
潘金蓮聞言,臉色瞬間白了。
她曾隱約聽人提起,趙佖之前有個定了親的女子,後來被縣城的鄭屠戶強占去了。沒想到,竟是眼前這人。
一想到對方是趙佖曾經的“正妻”,而自己名分未定,再加上聽說趙佖當初爲了娶她甚至願意傾家蕩產。
潘金蓮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一股自卑和惶恐涌上心頭。
古代的尊卑觀念像無形的枷鎖,讓她在面對“主母”時,氣勢不由得弱了三分。
李萍兒見她這般模樣,得意更甚,趾高氣揚地命令道:“沒規矩的東西!見了主母,還不跪下請安!”
潘金蓮銀牙緊咬下唇,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裏面打轉,滿腹委屈。
可她爲了能留在自己深愛的趙佖身邊,什麼屈辱都願意承受。
她雙腿微屈,竟真的要跪下去。
就在此時,一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從後面穩穩扶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趨勢。
趙佖出現在潘金蓮身側。
李萍兒見到趙佖,立刻變了一副面孔,擠出幾滴眼淚,楚楚可憐道:“二郎!我回來了!我死命抗爭,才從鄭屠戶那個惡霸手裏逃出來,就是爲了找你完婚啊!”
李萍兒聲音帶着刻意的嬌柔:“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嗎?今夜我就把自己交給你,好不好?”
趙佖緊緊握住潘金蓮冰涼的小手,一步上前將她護在身後。他對着李萍兒,聲音冰冷:“李萍兒,你這不知廉恥的潑婦,還有臉登我趙家的門?”
他抬起與潘金蓮相握的手,斬釘截鐵道:“你看清楚了!我趙佖,只有一個正室,就是她,潘金蓮!你算什麼東西!”
潘金蓮渾身一顫,猛地抬頭看向趙佖堅毅的側臉,感動的熱淚奪眶而出,一下子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李萍兒被罵得臉色一白,卻不肯放棄,繼續演戲,聲音更加淒婉:“趙郎!我爲了你,差點死在鄭家!我們是有婚約的啊!我才是你的正室!你難道真的不要我了嗎?”
趙佖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隨手扔在地上,如同丟棄一件穢物。
“這是婚書。”他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退貨!你當初訛走的老子多少錢,必須全給老子吐出來!”
李萍兒看着地上那紙婚書,心裏徹底慌了。
她原以爲趙佖之前打她罵她,是因愛生恨,心裏終究還是有自己的。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回來,他必定感恩戴德。
沒想到,這瞎子竟變得如此絕情!
看來,這傻子是真開竅了,不好騙了。
但她仍不死心,自認摸透了男人那點心思。
她努力擠出更多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柔弱無助:“二郎,當初是鄭屠戶仗勢欺人,強行霸占了我!”
“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辦法反抗啊……” 接着,她又裝作大度地指着潘金蓮,“這樣,爲了補償你,我同意你納她爲妾。我們姐妹一起服侍你,這總行了吧?”
趙佖嗤笑一聲:“你在教我做事?李萍兒,我最後警告你,立刻把之前騙走的錢財如數歸還!否則,休怪我趙佖讓你一家雞犬不寧!”
這時,許多被動靜吸引來的村民,早已圍在趙佖家門外,伸着脖子看熱鬧。
李萍兒眼珠一轉,順勢癱坐在地,拍着大腿哭嚎起來。
“鄉親們呐!你們都來看看啊!趙二郎薄情寡義,喜新厭舊啊!我拼死逃出火坑回來尋他,他竟如此對我!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昨天在村口見識過趙佖狠辣手段的那幾個老人,縮着脖子不敢吱聲。可有幾個不知前因後果的,或被李萍兒演技蒙蔽,或單純想看笑話,竟跟着起哄,紛紛指責趙佖負心。
跟在趙佖身後出來的何成見此,勃然大怒,上前一步,聲如洪鍾:“放你娘的狗屁!你們這些睜眼瞎,還敢幫這騙人家產的賤人說話?誰再敢嚼舌根,老子便給你來上一刀!”
那幾個起哄的村民見何成發怒,嚇得一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李萍兒仗着何成與自己哥哥李洪曾有過結拜之名,倒不怕他,尖聲道:“何成!這裏沒你的事!滾一邊去!”
“我什麼時候騙他錢了?那是他心甘情願送給我的!”
李萍兒又指向趙佖,“退婚可以!但彩禮錢。你一文也別想拿回去!另外,這頭野豬必須賠給我,當作你毀婚約的補償!”
“我撕爛你這張潑婦嘴!”何成氣得就要上前。
“兄弟!”趙佖伸手攔住了他,“這次,讓我自己來。”
過去的那個古人趙佖懦弱無能,每每受人欺負,都是何成替他出頭。但如今,站在這裏的早已不是那個軟弱無能的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