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以侍奉大少爺,便露出了真實面目。
她多年苦心經營,竟被這女子輕易破壞!
青蘿深吸幾口氣,她必須設法制止江知晚,重返回臨風居。
此時在顧成晏的博冷館裏,他正趴在床上,旁邊的妾室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疼得他齜牙咧嘴。
“母親下手實在是過於嚴厲重了……”
自從昨日被青山帶回府中,他母親聞聽是長子的命令,一怒之下便令人對他施以重板,以至於此刻他的臀部疼痛難耐,猶如遭受重創。
回想昨日江知晚所言,他便是怒火中燒。
那個頑劣女子,他定不會輕易放過,定要尋機好好懲處一番。
“三少爺,外頭有個名叫月兒的丫鬟求見,她自稱有機密之事,欲向少爺稟報,關乎江知晚。”
聞聽小廝的通報,顧成晏揚了揚眉:“哦?此事倒是有趣,讓她進來。”
月兒被引至屋內,顧成晏略一抬身,目光在她身上一掃,隨即眉頭微蹙:“模樣也未免太過粗陋。”
他凌波館中,無論是姿容出衆的妾室,還是服侍的丫鬟仆役,皆是容貌上乘。
這月兒的存在,無疑是降低了院中的整體水準。
“你最好能說出讓我感興趣的消息,否則,就等着受死吧。”
顧成晏懶洋洋地開口。
月兒剛踏門檻,便遭遇冷落,此刻聽聞被打,不禁渾身顫抖。
她匍匐在地,恭謹行禮:“三少爺,奴婢與江知晚同日入府。奴婢深知……她曾於花樓逗留。”
“花樓”二字入耳,顧成晏頓時興致勃勃:“哦?花樓?無怪乎江知晚容貌勝似仙子。”
如此美貌女子,屈就在顧府爲婢,顧成晏甚至感到頗爲惋惜。
月兒眼中掠過一抹陰翳,但爲達成目的,只得順從道:“正是,奴婢亦覺費解,一介花樓女子,怎得躋身顧府,且成爲大夫人之侍女?”
月兒偷偷抬眸,瞥見顧成晏臉上已露懷疑之色,遂緘口不言。
疑竇已生,後續如何操作,便看顧成晏自己的手段了。
縱使江知晚並非花樓出身,但顧成晏已被她挑起欲望,爲將其占爲己有,定會設法令其淪爲花樓女子。
唯有如此,大夫人方不再會讓她留在墨香苑侍奉。
“小福,賜她銀兩。”顧成晏心中盤算此事,揮手示意月兒退下。
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乎已經預見了江知晚落入他掌中,掙扎無望的悲慘境地。
顧成晏一時興奮想坐起來,卻忘了身上的傷,扯到傷口疼得直抽氣。
“爺,請您慢着。”旁側的姬妾急忙伸手扶持。
目光所及,那張如花嬌顏令他的心情稍顯好轉。
夜幕低垂,顧玄燁自大理寺歸來。
江知晚已在臨風居門前等候,輕喚一聲“大人”,便察覺到他眉梢間透露出的疲憊之色。
顧玄燁並未予以理會,倒是隨行的青山低聲提醒:“大人今日遭受太後責罵,心情不佳,沐浴後便請歇息。”
有了青山的這番話,江知晚心中已有應對之策。
至於顧玄燁爲何被太後責備,與她又有何幹?
她深知知道的越多,風險越大。
見江知晚如此機敏,青山微笑着轉身入屋。
不久,江知晚被顧玄燁召入室內。
顧玄燁斜倚窗邊的軟榻之上,一手垂於身側,手背上傷痕依稀可見。
“大人,奴婢來爲您更衣。”記起青山的告誡,江知晚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顧玄燁。
顧玄燁並未言語。
江知晚上前爲他解開腰帶,這次他倒是順從,並未如上次那般抗拒。
官服脫下後,江知晚轉身去取替換的常服。
“櫃子裏有傷藥。”
江知晚聽聞她身後傳來的一道淡淡的吩咐。
她立刻回應:“奴婢即刻取來。”
顧玄燁的居處並不寬敞,櫃子便設在咫尺之遙。
取藥之際,她無意中發現了一根熟悉的帶子——那不是她香囊上系的帶子嗎?
果然在此!但他爲何沒有丟棄,反而珍藏於櫃中?江知晚微微抿唇,欲伸手拉抽屜,卻發現已被鎖上。
“尚未找到嗎?”顧玄燁的聲音自遠方傳來,帶着幾分催促。
她只得先行帶着藥返回。
反正已知其所在,待他不在時再來取回便是。
回到榻前,顧玄燁已端坐,手搭在茶幾之上。
那道燙傷愈發顯眼,紅腫起泡,顯得格外駭人。
顯然是太後用熱茶所致的創傷。
若非太後,誰敢對顧玄燁如此放肆?
“聽聞你今日在臨風居外,頗爲威風。”他忽然睜開眼,目光投注於她。
江知晚手一顫,險些將紗布綁得太緊。
“奴婢唯恐他們胡言亂語,損害了爺的聲譽。”她低頭,聲音柔和。
顧玄燁卻察覺到,每次與她對話,她總是不敢直視他的雙眸。
仿佛他成了令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之物。
顧玄燁撤回了自己的手,心中不免有些微慍,手指在茶幾上輕輕點動着。
“抬頭。”
在這冷冽的聲音中,江知晚不得不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這女子確實容貌秀美,眉似遠山,眼如秋水,眸光流轉間,顯得尤爲迷人。
無怪乎像顧成晏這樣朝三暮四的人,會對她念念不忘。
“我的聲譽?那你倒說說,我有哪些值得稱道的聲譽?”
面對她又一次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語,顧玄燁的眉頭微微一皺。
現在北齊內外交困,年幼的皇帝,太後把持朝政,朝堂之上暗潮洶涌,各式各樣的人物紛紛登場。
顧玄燁身爲太後親手提拔的親信,所擔當的便是爲太後鏟除異己的重任。
大理寺卿的職位雖不至顯赫,卻也非同小可,皇親國戚未必真的將他放在眼裏。
但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一旦鎖定目標便鍥而不舍。
可以想象,那些官員在背後是如何咒罵他的。
表面上對他恭敬有加,稱呼他爲“廷尉”,轉過身去卻罵他爲“閹黨走狗”。
顧玄燁實在不知曉,自己究竟有何好聲譽可言。
“爺品行高潔,才情橫溢,聲望卓著,自然是世間少有的佳公子。奴婢不過是聽不得他們背地裏詆毀主子。”
每逢回答顧玄燁的問題,江知晚總要在心中反復推敲他的言辭。
掰開了揉碎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回話。
她的話音尚未落地,顧玄燁便捏住了她的下巴。
那股力道使得江知晚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斜,幾乎倒入他的懷抱。
“哦?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傾心於我,是因爲你認爲我是世間最爲優秀的男子?”
顧玄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四目交投,彼此的身影在對方的眼中映現。
江知晚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只想逃離這個局面。
他的眼眸宛如深邃的寒潭,讓她在其中找不到逃脫的路徑。
“怎麼不繼續說了?”
“你不是聲稱對我一見鍾情嗎?”
聽着顧玄燁的言語,江知晚只覺得頭腦一陣眩暈。
心跳愈發劇烈,仿佛要從胸膛中跳出。
他的面容平靜無波,話語間卻透露出絲絲諷刺。
在這一刹那,江知晚感到他似乎早已看透了自己,將她留在身邊,不過是想要探究她還能編造出多少謊言。
她的腦海一片茫然,在恍若迷失的狀態下,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