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京城,徐府別院,深藏於重重院落最幽靜處的一座獨立小院。高牆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院內古木參天,綠蔭如蓋,唯有風聲穿過枝葉的沙沙聲,更襯得此地一片死寂。院門口和四周的陰影裏,無聲佇立着數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刀的護衛,如同最忠誠的惡犬,將此地守得水潑不進。

院內正屋,門窗緊閉,厚厚的棉簾隔絕了最後一絲秋日的涼意。空氣裏彌漫着濃得化不開的混合氣味:昂貴的沉水香徒勞地燃燒着,試圖掩蓋那頑固的皮肉焦糊味、濃烈的硫磺氣息、刺鼻的草藥苦澀,以及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冰冷刺骨的霜氣。幾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如同墓穴般的詭異氛圍。

房間中央,林黛玉躺在一張特制的、鋪着數層柔軟錦褥的拔步床上。她依舊深陷昏迷,臉色是失血過多後的、近乎透明的瓷白,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消散。眉心那道因極致痛苦而凝結的褶皺,如同刻入靈魂的烙印。那條被強行剝離了碎片的右臂,暴露在溫熱的空氣中,景象比在官船上時更加觸目驚心!

掌心處,那個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創口邊緣,在太醫們不惜工本、以百年老參吊命、冰玉髓粉鎮邪毒的“頂級護理”下,焦黑翻卷的皮肉似乎有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收斂跡象,但深可見骨的森白腕骨依舊猙獰!整條手臂上,暗紅與焦黑交織的溝壑,死寂如同冷卻的火山灰。最致命的,依舊是那道從創口蔓延而上、直抵心口的暗紅血線!它如同嵌入心脈的淬毒荊棘,顏色比之前更加黯淡,卻依舊死死纏繞!每一次極其微弱的心跳,都讓那血線極其細微地搏動一下,每一次搏動,都仿佛在無聲地抽走她最後一點生機。她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遊絲,胸口的起伏幾不可見,全靠床邊矮幾上一個精巧的玉制小盒中,一枚鴿卵大小、散發着柔和光暈的千年溫玉,吊着她心口最後一絲微溫,維持着那隨時可能斷絕的生命之火。

床邊,王院判和李太醫如同兩尊愁眉苦臉的泥塑。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守候,讓他們眼窩深陷,面色灰敗。王院判正用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蘸着一種碧綠色的、散發着奇異寒氣的藥膏,極其極其小心地點在林黛玉心口那條暗紅血線的末端。每一次落針,他的手都抖得如同風中落葉,額上冷汗涔涔。藥膏接觸到血線,發出極其輕微的“滋滋”聲,騰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白煙,那血線搏動的頻率似乎被強行壓制得更加緩慢微弱,但林黛玉本就微弱的呼吸也隨之變得更加艱難。

“院判…這‘玄冰蟾酥膏’…藥性太烈…雖能暫時壓制邪毒躁動…但對姑娘這油盡燈枯的身子…無異於飲鴆止渴啊…” 李太醫聲音嘶啞,看着林黛玉那越來越透明的臉色,眼中充滿了絕望。

“老夫…老夫豈能不知!” 王院判的聲音帶着哭腔,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根銀針,“可…可除此之外…還能如何?!閣老嚴令…必須吊住她一口氣!這心脈邪毒…如同附骨之疽!稍有躁動…便是…便是…”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只是絕望地搖頭。

房間另一側,徐眞眞靠在一張鋪着厚厚白虎皮的寬大圈椅裏。她那只被重新復位、包裹固定的“海爾冷凍臂”,此刻被安置在一個特制的、內襯柔軟皮毛的紫檀木支架上。支架下方,竟還放置着一個小巧的、不斷散發着溫熱水汽的暖玉熏爐!這是徐階特意吩咐的“保溫措施”,試圖對抗那刺骨的冰寒。

饒是如此,徐眞眞那只蠟黃色的左臂,依舊散發着肉眼可見的淡青色寒氣。掌心處,那個在市舶司公堂上“接收”了林黛玉心脈邪毒能量後新出現的暗紅圓點,顏色比手肘處的那個更加深邃、更加殷紅!如同兩顆凍結的惡魔之瞳!一股更加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正源源不斷地從這兩個圓點中散發出來!

她那只未被寒氣侵蝕的右手,捧着一碗熱氣騰騰、明顯加了雙倍紅糖的姜湯。空洞的眼睛此刻卻如同最高精度的掃描儀,帶着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差評”,掃視着對面兩位太醫的“臨終關懷”操作。

“嘖…效率低下…資源浪費…” 徐眞眞啜了一口齁甜的姜湯,冰冷的吐槽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切入,“…玄冰蟾酥膏…單位時間作用效率低下!副作用(壓制呼吸)明顯!性價比極差!還有那根針!” 她指向王院判顫抖的銀針,“…操作精度受手部穩定性影響過大!有效接觸面積不足千分之一!能量利用率趨近於零!差評!建議更換微創納米機器人定點給藥!或者…” 她頓了頓,看着林黛玉心口那條黯淡的血線,又看看自己掌心那個新出現的、散發着寒氣的暗紅圓點,歪了歪頭,帶着一種近乎殘酷的“專業”口吻,“…考慮建立永久性體外透析分流通道?把邪毒能量…直接導入備用‘冷庫’?” 她說着,還示意性地抬了抬自己那只寒氣四溢的冷凍臂。

“體…體外透析?!導入冷庫?!納…納米機器人?!” 王院判手一抖,銀針差點戳偏!他愕然抬頭,看着那個抱着“冰鎮胳膊”還把他們當“低效設備”評價的“妖女”,老臉由灰轉白再轉青,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你…你這女子!滿口胡言!此等…此等邪毒…豈是…豈是器械能解?!你…你…”

“邪毒?” 徐眞眞毫不客氣地打斷,用下巴點了點林黛玉心口那條血線,又點了點自己掌心的暗紅圓點,“…這不就是…一種特殊的…高能粒子流?或者…生物負熵紊亂?…能量屬性:高溫、混亂、侵蝕性強…存儲方案:低溫、有序、高密度約束…” 她冰冷地分析着,仿佛在討論某種新型能源材料,“…我的‘冷庫’…溫度達標!約束力…目前看…還行!爲什麼不能當‘備用電池’或者‘散熱器’?總比你們用那‘玄冰牌耗子藥’(指玄冰蟾酥膏)強吧?副作用還小點呢!”

“噗——咳咳咳!” 旁邊負責看守、一直努力板着臉的護衛首領,實在沒忍住,一口唾沫嗆進氣管,咳得驚天動地,臉都憋紅了。

林黛玉在昏迷中似乎也被這“備用電池”和“耗子藥”的驚悚比喻刺激到,極其微弱地蹙了蹙眉,幹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了一下,發出一絲幾不可聞的、氣若遊絲的聲音:“…徐…胖胖…再…再胡說…把…把你…扔…扔進…熔…熔爐…當…當柴火…”

徐眞眞立刻回懟:“林妹妹!我這叫科學利用!資源優化!你看你這‘心脈熔爐’都快熄火了!我這‘備用冷庫’都給你準備好了!免費試用!包郵到家!你還不領情!小心甲方…呃…徐閣老扣你績效!”

王、李兩位老太醫聽着這“熔爐冷庫”、“績效甲方”的對話,只覺得天旋地轉,世界觀徹底崩塌。他們行醫一輩子,懸壺濟世,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卷入這等…神仙(妖魔?)打架的場面?還要被當成“低效耗子藥供應商”?!

---

別院最深處的書房,燭火通明,氣氛卻比林黛玉的病房更加壓抑。

徐階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後,面沉如水。書案上,依舊是那個內襯軟鉛的紫檀木匣。匣蓋敞開,露出裏面那塊邊緣猙獰、紋路詭異的暗紅色隕鐵碎片。

此刻,碎片的狀態與在官船上時截然不同!

它不再沉寂!不再只有一點微弱明滅的光暈!碎片表面,那些深壑般的熔融紋路深處,正流淌着一種極其活躍、如同活體血管般的暗紅光芒!光芒的亮度雖然依舊不高,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穩定而貪婪的脈動!如同一個被注入了強心針的…惡魔心髒!每一次脈動,都散發出微弱卻清晰的灼熱氣息,將匣底的軟鉛都烘烤得微微發燙!

更詭異的是,在這穩定脈動的暗紅光芒核心處,一點極其極其微弱、卻帶着刺骨冰寒氣息的…淡藍色光點!如同冰封的星辰,頑強地存在着,與周圍灼熱的暗紅光芒形成一種極其矛盾、卻又隱隱平衡的共生狀態!

徐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死死釘在碎片上,釘在那點微弱的冰藍光點上。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篤、篤、篤…每一聲都敲在肅立一旁的心腹幕僚心頭。

“查清楚了?” 徐階的聲音比冰還冷。

“回閣老,” 幕僚躬身,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已反復確認。碎片這‘復蘇’之象…始於…始於徐姑娘在官船上,以冰寒之力強行從林姑娘心脈血線中‘剝離’那一縷邪毒能量、並將其導入自身掌心之後!”

“自那之後,碎片便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其核心光芒由明滅不定轉爲穩定脈動!更…更詭異的是…” 幕僚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碎片核心處那點冰藍光暈…其散發的氣息…與徐姑娘掌心新出現的那第二個暗紅圓點…所散發的刺骨寒氣…同源!簡直…簡直如同…碎片核心…被強行‘烙’上了一點…徐姑娘的‘印記’!”

冰與火!秩序與混亂!在碎片的核心…強行共生?!

徐階的眼神變得無比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潭底卻翻涌着驚心動魄的暗流!

林黛玉…碎片最初的“熔爐”…被深度侵蝕…生命力被瘋狂吞噬…成爲引動碎片力量的“鑰匙”…

徐眞眞…被碎片溢出的毀滅能量改造…獲得冰霜掌控之力…她的力量源於碎片…卻帶着“秩序”特質…

官船上的“能量剝離”…徐眞眞強行從林黛玉心脈血線(碎片殘留的邪毒核心)中抽走一縷能量…導入自身…竟意外地在碎片核心…留下了屬於她“秩序冰霜”的烙印?!

這烙印…如同一個“錨點”…一個“穩定器”…竟讓狂暴的碎片…暫時…穩定了下來?!甚至…似乎在…緩慢地…吸納着某種力量?

徐階的目光,緩緩移向書案一角。那裏,靜靜躺着一份墨跡未幹的密報,來自西苑的眼線。

密報上只有觸目驚心的幾行字:

> *…萬歲爺自聞“鑰匙”尋獲…狂喜難抑…龍體稍安…然…*

> *…飼喂“神胎”…愈發頻繁…日以龍血澆灌…幾近癡狂…*

> *…西苑隕鐵核心…光華漸盛…隱有…搏動之象…*

> *…萬歲爺常撫核心…喃喃自語…“小乖乖…快醒…鑰匙…快來了…”*

“鑰匙…快來了…” 徐階低聲重復着密報上的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卻也深不可測的弧度。他仿佛看到了那張由瘋癲帝王、邪異“神胎”、以及兩個被命運徹底扭曲的少女交織而成的、凶險而巨大的網。

他手中這塊被“烙”上冰霜印記、暫時穩定的碎片…

西苑那塊被龍血澆灌、即將“蘇醒”的核心…

林黛玉這把瀕死的“鑰匙”…

徐眞眞這根意外形成的“穩定錨”…

“好…很好…” 徐階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帶着一種掌控一切的、深沉的冰冷。“傳令。”

幕僚立刻躬身聆聽。

“第一,告訴王院判他們,” 徐階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那林姓女子…可以‘虛弱’…但絕不能‘斷氣’!她心口那根線…吊住了!用任何法子!吊住!”

“第二,徐姓女子那邊…她要‘優化’…隨她去!只要不把人‘優化’死…她想怎麼‘設計’…就怎麼‘設計’!她要‘冷庫’…就給她最好的‘冷庫’!她要‘透析’…” 徐階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只要她敢…就讓她…試試!”

幕僚聽到“透析”二字,猛地一哆嗦,臉色煞白。

“第三,” 徐階的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語氣森寒,“…給宮裏遞個信兒…就說…‘鑰匙’雖殘…然‘鎖孔’已現…‘神胎’歸位…指日可待…請陛下…靜候佳音!”

“是!閣老!” 幕僚聲音發顫,躬身退出。

書房內,只剩下徐階一人。他緩緩踱回書案前,目光落在匣中那塊脈動着暗紅光芒、核心嵌着一點冰藍的碎片上。燭火跳躍,映照着他幽深難測的臉龐。

這張網,已經織就。誘餌,已經備好。只等那深宮中的瘋癲帝王…還有西苑那塊躁動的“神胎”…入局了。

---

“ICU”病房內,氣氛依舊在“專業吐槽”與“臨終關懷”的詭異拉鋸中。

徐眞眞抱着自己寒氣更盛、掌心雙“瞳”的左臂,小口啜飲着第三碗齁甜的姜湯,對王院判那顫顫巍巍的施針動作持續輸出“優化建議”:

“…能量壓制效率低下…建議采用多點位同步施壓…建立能量分流網絡…對!就是同時扎她膻中、巨闕、神闕幾個穴!形成閉環壓制場!…什麼?穴位找不準?業務能力有待提升!差評!建議重修《人體能量節點分布圖》!”

王院判手抖得更厲害,銀針差點扎自己手上,老臉憋得通紅,忍無可忍:“徐姑娘!醫道玄微!豈是…豈是…”

“玄微?” 徐眞眞嗤之以鼻,用姜湯碗指了指林黛玉心口那條被銀針壓制、依舊微弱搏動的血線,“…玄微到壓制閾值波動範圍超過安全值百分之五十?這叫玄微?這叫能量場失控邊緣蹦迪!還有那溫玉!” 她指向床邊矮幾上那枚散發着柔和光暈的千年溫玉,“…能量逸散率過高!熱輻射方向無控!百分之七十的能量浪費在加熱空氣!差評!必須加裝聚能反光罩!精確導向患者心脈!”

李太醫看着那價值連城的溫玉,又看看徐眞眞那“聚能反光罩”的驚悚提議,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就在這時!

一直昏迷、氣息奄奄的林黛玉,身體突然極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幅度之大,差點將身上的錦被掀開!她蒼白透明的臉上瞬間涌起一股極其不正常的、妖異的血紅色!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被強行拉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聲!心口那條被銀針壓制的暗紅血線,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岩漿,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瘋狂地搏動、膨脹!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

“糟了!邪毒徹底失控!心脈崩毀在即!” 王院判魂飛魄散,手中的銀針“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林妹妹!” 徐眞眞手中的姜湯碗再次粉身碎骨!她猛地站起!

幾乎在同一瞬間!

徐眞眞那只被包裹的左臂掌心,那兩個暗紅圓點,在林黛玉心脈血線爆發的瞬間,如同被點燃的冰藍色引信,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冰藍色的寒光!一股冰冷刺骨、帶着絕對秩序和“強制接管”意志的奇異震顫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瞬間席卷了她的大腦!她眼中的冰冷理性光芒瞬間亮到極致!

“警告!核心能量節點(心脈血線)崩潰閾值突破!威脅等級:毀滅!優化方案:強制接管!能量分流!構建次級能量緩沖池!執行!” 冰冷的指令如同最高級別的系統警報!

徐眞眞那只冰冷的左臂猛地抬起!無視了關節的劇痛和繃帶的束縛!五指張開,掌心正對林黛玉心口那條瘋狂搏動、膨脹欲裂的血線!掌心皮膚下,冰藍色的光焰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瘋狂旋轉、壓縮!

“不可!!” 王院判和李太醫發出絕望的尖叫!

但徐眞眞的動作更快!更決絕!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爲實質冰藍色光柱的寒氣,如同來自極寒深淵的審判之矛,猛地從她掌心噴射而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林黛玉心口那條狂暴搏動的血線核心!

嗤——!!!

這一次的聲響不再是輕微!而是如同滾燙的烙鐵被瞬間投入萬載玄冰!發出尖銳刺耳的爆鳴!

那道狂暴的血線在被冰藍光柱擊中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冰之巨手狠狠扼住!瘋狂膨脹的勢頭驟然停滯!其內部狂暴流轉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紅能量流,被那股極致的冰寒之力硬生生地…凍結!撕裂!強行“抽”離!

這一次,被剝離出的不再是一小縷!而是一股拇指粗細、凝練如液態紅寶石、散發着毀滅性高溫和刺骨冰寒雙重矛盾的…暗紅能量洪流!它在冰藍光柱的強行束縛和引導下,如同被馴服的毒龍,瘋狂地扭動掙扎!

“構建次級緩沖池!坐標:左掌心能量節點!” 冰冷的指令在徐眞眞腦海中尖嘯!

那股被強行剝離的暗紅能量洪流,順着冰藍光柱的引導路徑,如同開閘的洪峰,狠狠地…灌入了徐眞眞掌心那個新出現的、顏色更深的暗紅圓點之中!

“呃啊啊啊——!!!”

徐眞眞發出一聲淒厲到超越人類極限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向後猛地拋飛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她那只抬起的左臂,掌心那個接收能量的暗紅圓點瞬間爆發出刺目的血光!整條手臂的皮膚下,如同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瘋狂穿刺!血管瞬間暴起,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熔岩流動般的暗紅色!更有一股狂暴的灼熱能量,順着她的手臂經脈,如同失控的野火,瘋狂地向她的心脈和大腦沖擊而去!

冰與火!秩序與混亂!在她體內展開了最原始、最暴烈的廝殺!她的身體一半覆蓋上厚厚的慘白堅冰,一半卻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散發出灼熱的高溫!冰霜與蒸汽在她周身瘋狂交織、爆裂!她眼中的冰藍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被強行撕裂的混亂!

而隨着這股狂暴能量被強行剝離,林黛玉心口那條瘋狂搏動、膨脹欲裂的血線,光芒如同被瞬間抽幹,驟然黯淡到幾乎熄滅!搏動徹底停止!雖然依舊纏繞心脈,但那股毀滅性的狂暴能量…消失了!她臉上妖異的血紅色急速褪去,身體停止了抽搐,只剩下更加深沉的死寂和虛弱。呼吸…似乎…徹底停止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冰火地獄!

王院判和李太醫癱坐在地,如同兩尊被嚇傻的雕像。

護衛們瞠目結舌,手按在刀柄上,卻不知該指向誰。

唯有床邊矮幾上那枚千年溫玉,依舊散發着柔和卻微弱的光暈,固執地籠罩着林黛玉心口那最後一點…微不可察的溫熱。

就在這時!

“聖旨到——!!!”

一個尖利、高亢、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急迫的嗓音,如同破鑼般,猛地刺穿了別院死寂的夜空!在深沉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驚悚!

緊接着,是別院大門被強行撞開的沉重聲響!雜亂的腳步聲、甲葉碰撞聲、以及護衛們壓抑的呵斥聲瞬間打破了別院的寧靜!

書房內,正凝視着匣中碎片的徐階,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爆射出兩道駭人的精光!他聽出了那個聲音——司禮監秉筆太監,嘉靖帝身邊最親近的大太監,黃錦!

來得…好快!

徐階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他緩緩合上紫檀木匣的蓋子,將那塊脈動着暗紅與冰藍光芒的碎片隔絕在內。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深沉的弧度。

魚…終於要咬鉤了麼?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半舊的青色直裰,步伐沉穩,卻帶着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走向那扇被驟然打破寧靜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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