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狼都沒死透。
灰狼掙扎了幾下,從那人手中掙扎了出來,馬上就被幾條獵犬按倒,咬住了脖子。
沈玉城趕緊蹲下身來,雙手死死的按住這人的脖子。
“都愣着幹什麼?救人啊!”
沈玉城暴怒一聲,可衆人卻只是滿臉悲痛,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脖子都被咬爛了,現在也只是吊着一口氣罷了。
“雷霆,雷霆!把那小包拿來!”沈玉城一邊死死的按着傷口,一邊大喊。
不多時,雷霆銜來一只小皮質包裹。
這是沈玉城出門前準備的針線,本想着如果不小心受了外傷,也許可以靠針線縫合。
只是他也不懂外科手術,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柱子哥,幫我按着傷口!”
王大柱立馬蹲下幫忙。
沈玉城連忙準備針線,打算縫合傷口。
這時,傷者的腦袋,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死了。
沈玉城卻依舊還在忙活着。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沈玉城嘴裏喃喃說着。
王大柱見這人沒了動靜,瞳孔逐漸放大,便慢慢鬆開了手。
“玉城,木匠沒了。”王大柱嘆息一聲。
沈玉城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在他眼前流逝。
雖然他也知道,在這世道,人命並不值錢。
他跟木匠,也沒任何交集可言。
可他的心中,還是五味雜陳。
“把木匠的屍體收了,檢查狗的情況。”楊有福立馬下令。
“慢着!”
沈玉城突然大喊一聲,騰身而起,朝着吳山怒目圓睜。
那吳山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隨後目光突然變得狠厲了起來。
“沈玉城,要不是你放箭驚了這群青皮子,它們不會發狠,木匠也不會死!都是你害了木匠!”吳山指着沈玉城怒道。
沈玉城愣住,心中突然爆發出滔天怒火。
“你,你說什麼?”沈玉城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寒夜中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子,似乎要將吳山碎屍萬段。
這狗娘養的,自己放箭驚了狼群不說,後來收不住自己的地方,導致陣型出現漏洞,才讓狼群有機可乘。
可他居然倒打一耙?
“好了。”
楊有福趕緊站了出來。
他現在也不指責任何一個人,來到兩人中間,沉聲道:“現在咱們是一個整體,在回村之前,不許內訌。都不許壞了老子的規矩!”
楊有福轉身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瞪了吳山一眼。
“大柱,把玉城拉走。”楊有福朝着王大柱說道。
“走了。”
王大柱拉着沈玉城走了。
“進山打獵,本就有風險,死人是常有的事兒。”王大柱說了一句。
“柱子哥,你剛剛瞧見了?”沈玉城問道。
王大柱點了點頭,又是嘆息一聲。
“木匠就這麼白白沒了?”沈玉城問道。
“你初出茅廬,不要激動。村子裏這潭水,比你想象中的深。”王大柱拍了拍沈玉城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大柱覺得自己確實沒看錯人。
老叔雖然平日裏沉默寡言,可也是個性情中人。
老叔早年也經常帶隊進山打獵,可隨着老叔看清了村子裏衆人的嘴臉之後,便開始獨來獨往了。
從沈玉城剛剛的舉動來看,他跟老叔真的很像。
王大柱不說這些,只是因爲他覺得,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去看。
這一晚,沈玉城再也沒能睡着,直到第二天天明,楊有福開始整隊。
看他這架勢,是不會管死了的木匠。
昨天晚上的狼群襲擊,造成了一人死亡,六條雪橇犬被狼群叼走,五條雪橇犬受傷。
獵犬基本上都沒怎麼受傷。
此外,雷霆撲殺了一條灰狼,木匠臨死留住了一條灰狼,周峰那邊也幹掉了一條灰狼,總共收獲三條灰狼。
“都聽着。”
楊有福一邊系腰帶,一邊說着。
“這才第二天,就出現了傷亡。我不希望接下來再出現傷亡,否則我楊有福沒法跟村裏人交代。
周峰,你跟吳山調換一下位置,由你來帶玉城和大柱。”
周峰立馬跟吳山換了位置。
“今日趕到黑風嶺,便不再深入了。還有百來裏山路,所以今天要加快腳步,出發!”
楊有福一聲令下,獵人隊繼續往深山進發。
沈玉城三人,走在最前頭開路。
周峰看着獵犬雷霆,眼中露出羨慕的神色。
“沈叔調教出來的獵狗果真不一般,竟然能在七八條青皮子群裏,單吃一條青皮子。”周峰嘖嘖說道。
沈玉城還在想着昨晚的事兒,只隨意的“嗯”了一聲。
周峰看出了沈玉城的心事,輕輕拍了拍沈玉城的肩膀。
“小子,死個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進山一趟,誰都有死的風險。也都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
遇到青皮子還算好的,它們膽兒小,也就敢盯着雪橇犬。
要是遇上了大蟲和黑瞎子,不動心思還要,動了心思,那就不止死一個人那麼簡單咯。
七年前,鄉裏一隊獵人進山敲倉子,去了十八個人,四十多獵犬,人和狗都只回了一半,到頭來還沒那黑瞎子跑了。”
周峰如是說着。
敲倉子的意思是,去掏大猛獸的窩子,也就是黑熊,老虎之類的。
周峰見沈玉城聽進去了,便接着說道。
“真要能打個黑瞎子或者大蟲,死七八個人算什麼?對活人來說,那就是一波肥的買賣。”
然後周峰勾着沈玉城的肩膀,往身邊拉了拉。
他回頭看了看後方,小聲道:“知道楊有福是怎麼發的家嗎?他早兩年跟人去掏了一窩黑瞎子,光是那熊膽,就賣了足足二百兩。乖乖,二百兩……咱們一年到頭都省不下幾個銅板。小子,見過黑瞎子嗎?就連你爹一個人進了山,遇着了黑瞎子,那也得繞道走……”
周峰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沈玉城沉默的聽着,心緒逐漸被拉了回來。
看來老爹隱藏的很深,一身真本事沒幾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