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身姿頎長的青年穿着一件黑襯衫,衣領解開兩顆紐扣,袖口挽到臂彎上,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男人內勾外翹的狐狸眼半斂着,顯出玩世不恭的厭世感,鋥亮的薄底皮鞋踩在地上,叩擊聲低沉而優雅。
察覺到有人在樓梯上,他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撩了起來,不動聲色打量着阮皎,左眼下鮮紅的小痣若隱若現。
女孩身上的衣服皺褶凌亂,用皮筋扎在腦後的馬尾也散開,幾縷毛絨絨的發絲貼在嫩生生的小臉邊上。
白皙的膚色潮紅未褪,胸口也因喘氣劇烈起伏着,衣裙勾勒出柔美飽滿的身材曲線,紅唇雪膚,肌骨豐盈。
段君彥似笑非笑,望着那張燦若桃李的臉蛋,緋紅薄唇微微勾起。
看她急切的模樣,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卻不得不因爲他的出現,硬生生停下腳步,進退爲難。
仿佛避他如蛇蠍的模樣。
他不得不承認,這次欲擒故縱的花樣,確實比她以往直來直去的勾引高明多了,至少不會令他厭煩。
要是她再借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由頭對他投懷送抱,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把她扔出別墅喂喪屍。
段君彥收回審視她的視線,把她當做透明的空氣,抬腳走上樓梯。
阮皎盯着迎面而來的男人。
目不轉睛。
不是她不想轉,而是——
藍莓芝士小蛋糕。
段君彥手裏也有一塊!
濃鬱的蛋奶甜香鑽進鼻腔,阮皎幾乎饞得走不動道,眼巴巴望着。
別墅裏的食物分發,都是管家秦叔負責,除了四位別墅主人,其他人每天的份例是早就規定好的。
異能者可以多分到一些,因爲出任務找物資,意味着有生命危險。
也只有段君彥這樣的,才能隨心所欲,想吃什麼吩咐廚師去做。
【好家夥,女配又犯花癡了】
【我們小狐狸可精明着,不可能像清野那麼好騙好接近!】
【鵝鵝鵝,我怎麼感覺……女配看的不是男主,而是藍莓蛋糕?】
【樓上,近視的症狀持續多久了?沒看見女配急不可耐的眼神嗎?】
【這段我看過,女配爲了勾引男主,故意往蛋糕上撞,弄髒了男主的襯衫,男主罰她關禁閉三天!】
【何止啊!那是男主最喜歡的一件黑襯衫,他恨不得扒女配的皮泄憤!】
彈幕越刷越誇張,阮皎回過神來,連忙退到一邊,緊緊挨着扶梯。
段君彥從她面前走過,突然停下腳步,站在高兩級台階上,居高臨下,眼神復雜地掃了她一眼。
剛才她給他讓路,退得太着急,後腰在扶手上撞出一聲悶響。
段君彥眉心微皺,狹長的狐狸眼浸着冰霜般的冷意,到底沒說什麼。
演戲也不必演得這麼過。
又不會把她從樓梯上扔下去。
阮皎始終低着頭躲避,直到那道落在頭頂的視線徹底消失。
是段君彥把她從喪屍包圍的宿舍裏救出來的,她也確實厚顏無恥地騷擾過他,不過以後再也不會了。
如果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會償還他的恩情,至於平時,她會遠遠躲開他,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阮皎快步下樓,回房間換了身衣裳,剛回到客廳,就被管家叫住。
“小阮,一上午去哪了?你劉伯到處找人,忙得夠嗆。”
“不好意思秦叔,我早上肚子疼,沒出門,現在好多了,我這就去。”
阮皎隨口扯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穿上圍裙,一路小跑進廚房打下手。
身爲別墅管家,還是剛覺醒土系異能的異能者,秦叔眼睛可精得很。
什麼肚子疼,分明就是從樓上跑下來的,這姑娘看着乖巧,卻是個心術不正的,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可惜幾位先生都沒那個意思。
秦管家失望地搖搖頭,正要去整理新帶回來的物資,轉頭就看見樓梯上一道人影,悠遠目光落在廚房方向。
“應先生,您怎麼在這?”
應清野手裏端着藍莓芝士蛋糕,是喬薇給他送上去那塊,神色不明。
“有人撒謊,過來看看。”
秦管家尷尬一笑:“小阮又去打擾您了?我回頭一定好好說她。”
“不必了,我會警告她,既然她肚子疼,蛋糕還是少吃的好。”
男人神情懶散,漂亮腕骨輕輕一揚,藍莓蛋糕連着盤子飛出去,準確投進客廳角落的垃圾桶裏。
秦管家徹底風中凌亂。
有沒有搞錯?
這是末世!末世!
這扔的是區區一塊甜品嗎?不,這是花多少晶核都買不到的奢侈品!
您不吃倒是給我吃啊!
阮皎並不知道,因爲隨口扯的一個小謊,她失去了一塊香甜小蛋糕。
廚房的劉伯以前是國宴大廚,做飯燒菜那叫一個香,光是聞着味道就叫人垂涎三尺,饞蟲大動。
“小阮,來嚐嚐鹹淡。”
劉伯脾氣溫吞,和藹可親,也不介意阮皎曠工,笑眯眯地拉她試菜。
其實以劉伯對火候和口味的把控,哪裏需要她試鹹淡,不過是找個借口投喂阮皎,排骨大塊大塊夾給她。
“唔,謝謝劉伯,好好呲~”
“好吃就多吃點,趁其他人不在,劉伯再給你來個大雞腿……劉伯的閨女也特別會吃,要是她還在……”
阮皎沒吭聲,只是埋頭幹飯,她不說話的樣子才是最像劉伯女兒的。
劉伯撈出雞湯裏的雞腿,正要悄悄塞給阮皎,秦管家風風火火沖進來。
劉伯默默把雞腿放回湯裏。
這雞湯是喬薇小姐囑咐他燉給應先生補身體的,他想着應先生一個人也吃不完,這才給阮皎夾只雞腿。
秦管家掃視一眼,猛地拍桌,指着阮皎斥責:“誰準你在廚房偷吃?以後廚房的活不用你做,你去掃閣樓!”
阮皎趁機把碗裏的湯喝幹。
“好的秦叔。”
她拿着掃帚拖把就想溜,秦管家中氣十足的聲音叫住她。
“慢着,我告誡過你多少次,不許去找先生們的麻煩,你今天得罪了應先生,先扣一天的餐食,下不爲例。”
阮皎頓時哭喪着臉,一步三回頭賣可憐:“秦叔,我再也不敢了……”
秦管家嘆了口氣,從自己兜裏摸出個面包扔給她,“……你最好說到做到,再敢有下次,有你好果子吃!”
他畢竟是個下人,察言觀色是維生之計,剛才應先生發那麼大的火,他略施小懲,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希望這姑娘能看清形勢。
先生們哪是她那些拙劣手段能勾引到的?老老實實在這幹活,至少不用擔心外面成片的喪屍和毒蟲。
阮皎就知道秦叔刀子嘴豆腐心,揣着面包慢吞吞爬上別墅頂樓。
應清野那個混蛋,喬薇告狀他不當場發作,竟然背後不給她飯吃!
簡直可恨!
阮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有什麼辦法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跑出屋檐倒是個辦法,但她這細皮嫩肉手無寸鐵的,出去只能喂喪屍,比起自尋死路,還是苟命明智。
阮皎咬着面包,推開閣樓厚重的雕花木門,裏面放的都是一些平時用不到的東西,天文望遠鏡、地質探測器……
對面的牆上還有一扇門。
阮皎放下掃帚和抹布,不由自主走過去,小心地按上把手。
咔嚓一聲。
房門朝裏面打開,炫目的陽光灑落進來,照亮了昏暗的閣樓一角。
門外是寬闊的天台,用特制的透明玻璃全包密封起來,架子上擺着許多變異植物盆栽,空氣彌漫着清香。
光影綽綽中,穿着休閒家居服的男人回眸,唇角噙着淺笑看過來。
“是阮同學啊,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