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繡蘭進了門就直奔趙小禾的房間。
“娘，你回來了，那我去做飯了。”
趙小禾剛站起來想走，劉繡蘭拉住了他，還反手把門關上了。
趙小禾：“……”
“禾哥兒，娘打聽過了，那陸望川是個不錯的漢子。
他是外來的，家裏又沒其他人，給五兩銀子做彩禮，娘知道他這是看重你，給你做臉面。
但你是娘的兒，娘想得就多些。他拿了這五兩銀子，身上估計是沒什麼銀錢了，你嫁過去，日子怕是不好過。”
趙小禾有些意外，陸望川竟然給五兩銀子做彩禮，這在清水村是頂頂高的了。
至於劉繡蘭說的話，他其實也想過，但他不怕。
“娘，辛苦我是不怕的，我和他都有手有腳的，勤快些怎麼也不會缺衣少食，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我是怕真嫁給了不認識的誰，又離家遠，若他是個不好的，我可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再說了，陸望川家就在村東邊兒，我想你們了就能見着你們。娘不會想我嗎～我可離不開娘呢～”
趙小禾把話講清楚了，就開始撒嬌了。
劉繡蘭其實心裏已經有成算，只是到底還是怕兒子會受苦。
不過她轉念一想，應了這門親事，禾哥兒不用擔心被官配。
嫁得又近，就在本村，要是有什麼事趙有糧趙青山都在呢。
說句喪德的，陸望川沒爹娘沒親戚，也不怕他們家欺負了禾哥兒。
再加上自家時不時幫襯着些，趙小禾自己當家做主過日子，總能過好的。
劉繡蘭這邊定了心，整個人就放鬆了些。
一家人吃午飯的時候，劉繡蘭就把這事拍板定下了。
“秧苗也插完了，田裏地裏這幾日沒什麼活，你爹一個人就夠了。
青山，這兩日你去鎮上找找活，叫上那陸小子，也多看看這人怎麼樣。”
趙青山應了。
後面連着三日，他都去找陸望川一起去鎮上找活，碼頭來了大貨，扛包的人就要得多。
陸望川第一天的時候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他也知道這是未來的大舅哥，就老老實實地跟着去。
連着幾日下來，陸望川再遲鈍也知道這是趙家鬆口了，於是高高興興請了王媒人準備下聘。
*
五月十九，宜納采。
陸望川沒有長輩，就請了村長做個見證。
一行人往趙家去，村裏好熱鬧的也跟着走，明眼人一看王媒人的裝扮就知道，這是提親呢。
到了趙家，劉繡蘭昨日得了消息，一大早已經在院門口等着了。
進了門先倒水喝茶，寒暄一通。
陸望川左右看了看，沒見着趙小禾。
趙小禾此時正在屋裏待着，婚姻大事由父母商量，女子哥兒一般在房裏待着避嫌。
“這外來的竟然敢娶禾哥兒，怕是沒聽過李家的那事兒吧。”
“當兵的煞氣重，你看他面相就不是好相與的，指不定誰克誰呢。”
“你們這些碎嘴子，克來克去的嘴巴不積德，別先把自己克走了！”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都被擋在院門外了，再是看熱鬧，也沒人進趙家門，那樣太不像話了。
只是那院牆上冒出一顆顆人頭，存在感強的很。
陸望川帶了公雞母雞各一只，六盒喜餅，兩只豬腿，兩匹用來做喜服的紅布。
他們這邊都是這個習俗，由待嫁的哥兒姑娘親手縫兩個人的喜服。
最大頭的，還是五兩銀子的彩禮。
彩禮一出來，看熱鬧的人先沸騰了。
“五兩銀子的彩禮，這外來的可真舍得！”
“這克夫的小哥兒給五兩銀子，那外來的是不是還蒙在鼓裏呢。”
“鎮上的小哥兒也就五兩銀的彩禮，早知道把我家哥兒說給那外來的了。”
“打腫臉充胖子罷了，要真有錢，怎麼不修房子不置地，那老房子不還是破破爛爛的。這怕就是全部家當了，嫁過去就是喝西北風！”
這話算是說到衆人心裏去了，雖然他們是羨慕五兩銀子的彩禮，但人都是下意識希望別人過得不如自己的。
這克夫的小哥兒嫁了個一窮二白的漢子，這才不會讓人覺得不平。
“一個克夫一個窮，別日子還沒過起來就被克死了。”
說話的是周安，就是上次在河邊陰陽怪氣趙小禾的哥兒。
“周安你嘴巴別太歹毒了，咒別人死，你也不怕說多了閻王爺先找了你！”
有人看不下去，雖說大家在背後都說趙小禾克夫，但也沒誰直接就咒他克死人的。
周安斜了眼說話的人，扭身走了。趙小禾名聲差成這樣還是嫁了，還收了五兩的彩禮，他心裏不舒服得很。
這一趟，陸趙兩家交換了生辰八字，由王媒人拿去找人算了。
婚期定在七月初七，那時候小麥都收完了，也有時間操辦婚事。
這事兒在村裏議論了幾日就沒人提了，後面官配的消息傳開，倒是被人拿出來說。
“怪不得那趙家這麼着急應了，日子還定得那麼趕，怕是早得了消息。”
“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可不就趕緊嫁了，管他窮還是富的。”
“你們說這官配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你看看哪家哥兒姑娘到了十九二十都還沒嫁的？多少都有些問題，等着官配的漢子怕也都是些討不到的，還能有好的？”
趙小禾背了筐豬草路過村裏大樹，婦人們說話的聲音小了些，畢竟人在這兒呢，也不好繼續聊。
趙小禾十分坦然地走了，沒理那些人，說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影響不了他的生活。
回了家把豬草放下，趙小禾就拿了紅布開始繡嫁衣，陸望川的尺寸還沒來得及問，他先做自己的。
“娘，咱們什麼時候割麥子？”
“就這兩日了，先把自家的割完了，再去幫你大伯家，他們麥子種得多。”
劉繡蘭抱了捆柴進灶房，自從趙小禾的親事定了，她心裏的石頭也放下了。
看趙小禾在坐着繡嫁衣，想起還沒有陸望川的尺寸，於是對着趙有糧喊：
“他爹，你得空了到村東邊兒轉轉，問問陸小子穿衣尺碼。”
趙有糧正在柴房裏，有幾個背簍壞了，他正在修補。
一會兒還要去後院看看板車，要是有鬆動的地方得敲緊了。鐮刀也得都磨一磨，弄完這些，才好收割小麥。
聽了劉繡蘭的話，他回了句好。
“禾哥兒，禾哥兒！在家沒！”
楊柳的人還沒到院子門口呢，聲音先傳來了。
“在呢，你直接進來！”
楊柳進了門，和劉繡蘭打了招呼，就拉着趙小禾進了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