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夢輕輕叩着桌面,欣賞着趙老太太的氣急敗壞,以及沖入雲霄的尖叫聲。
沒錯,本尊動輒就要被趙老太太如此辱罵、羞辱。
見顧如夢並沒有像平常那般惶恐,也沒有立刻跪下請罪,趙老太太越發氣得要死,簡直是什麼都往外吐,惡毒至極的話毫不吝嗇。
顧如夢氣定神閒地坐着。
就在這嘈雜聲中,盧集掀起簾子進來了。
在看到顧如夢的時候,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無奈,用哄人的口氣說道:“夫人,你可真真是……哎!母親一向公正嚴明,待夫人如自己的女兒,一定是夫人惹母親生氣了。你快想想,哪裏做得不對。”
只一開口,顧如夢就體會到了本尊這輩子的憋屈。
盧集到了趙老太太身邊,安撫道:“母親,您放心,您是侯府的老封君,誰對敢您不孝?這傳出去她還用不用做人了?以後還用不用出門了?滿城的人該怎麼議論她?”
明面是奉勸趙老太太,實則是敲打顧如夢。
趙老太太眼睛死死盯着顧如夢,嘴裏說道:“你看看你娶的什麼媳婦!這等不孝的媳婦我們侯府消受不起!”
盧集道:“母親,夫人也是一時失言,您就別和她計較了。夫人,快向母親陪個不是,母親寬宏大量,不會和你計較。”
趙青娘自從盧集進門之後,雙眼就再也沒有離開盧集,一顆心砰砰直跳,此時也說:“是啊,夫人,你是晚輩,做錯了事情向長輩賠不是,這失不了你的面子,只會讓人敬重呢。”
盧集贊賞地說:“表妹說得對,夫人,你看看,你不能連表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都不如吧?這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夫人都快二十了還沒長大?”
趙青娘立刻羞澀地低下了頭去。
盧集後面的語氣很是溫和,還是含笑說的,那種親昵的口吻,仿佛在和顧如夢說情.話。
這盧集啊,說他渣男,其實也不是那麼渣呢,是不是?
他不是渣,他只是讓你有苦難言,讓你有苦說不出。
看看盧集這張臉,俊俏風流,自有一股讓人癡迷的氣息。
偏生又面含春風,讓人想發脾氣都發不出來。
想當初,本尊不就是被他一張俊俏風流的臉和一張抹糖似的嘴巴迷得神魂顛倒,然後嫁給他嗎?
不過,盧集既然要繼續扮演好男人的角色,顧如夢又怎能不讓他如願?
便站了起來,十分配合地說道:“侯爺,瞧你說的,你還不知道我的爲人嗎?我想念老太太得緊,今兒身子稍微好一點就過來陪老太太用飯呢。”
顧如夢語氣很是親熱,笑容也是十分到位,親手裝飯揀菜,往盧集跟前推了推飯碗,笑道:“侯爺,這是廚房給我準備的飯菜。侯爺還沒吃吧,不如也吃點?”
盧集看清了飯菜的樣子,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夫人啊,你看你,怎麼又犯糊塗了呢?你是病人,你吃的東西自然和我們是不一樣的。病人吃的東西自然要好消化,這才有利於養身子,我自然不能和你一樣吃粥喝湯。這些飯菜,還是夫人自己吃罷。”
趙老太太原本暴怒的表情隨着盧集的一句一句話,神奇般地舒展開來,也教訓顧如夢起來:“你呀你,當真是親娘死得早,什麼都不懂!你瞧瞧,別人家的當家主母都是如何打理後院的?哪有你這般每天裝病躲懶!”
隨即又垂頭喪氣地說:“喪母之女不可娶,我當初也是糊塗了,才讓侯爺娶了你!”
顧如夢生母生下她和雙胞胎弟弟之後就去世了,父親後來續娶了妻子。因此,顧如夢正是喪母之女。
顧如夢卻並沒有被趙老太太這幾句話撩得暴怒,仍舊只是笑道:“還是老太太和侯爺說得對,都是我糊塗了。”
本尊,你真的太糊塗太糊塗!
每天面對這母子雙畜.生,你是怎麼忍住的?
趙老太太和盧集對視一眼,這就對了嘛。
顧如夢一向柔和溫馴、隱忍慈悲。就算某一日突然醒悟,最後也還是會被盧集哄好。
盧集說:“夫人,你既知道自己錯了就好。家和萬事興,你挑起事兒就是不對,以後萬萬不可如此任性了。”
顧如夢笑得見牙不見眼:“侯爺,放心好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兒了。侯爺還忙,我身子也有些不適,這就回去歇着了。”
隨後,顧如夢轉過了身子,出了門。
看清了這母子倆的品性,她就可以放心地進行後面的計劃,不用再背負任何心理負擔。
當然,她腦海裏有本尊原先的記憶,只憑着那些記憶,她原本也不用背負心理負擔的。
不過是,今兒又多此一舉一次而已。
將東山侯府據爲己有這件事,她做定了!
顧如夢剛出門,趙老太太回過神來,勃然大怒:“侯爺,她沒有跪下來給我請罪!她,竟然就這麼走了!”
盧集勸道:“好了,母親,還有大事,我們先說事情吧。”
慧心郡主那邊剛剛安撫完,而且還商定了一條計策,他很忙的。
聞言,趙青娘乖巧地說,“表哥,夫人她不懂事,以後終歸會慢慢懂事的,表哥不用生氣了。姑母,青娘的花樣子還沒繡完,青娘明兒再來陪姑母。”
盧集笑容清雋,溫文爾雅:“表妹說得極是,夫人當學學表妹。”
趙老太太很滿意趙青娘這麼識趣,聲音柔和了許多,“去吧,仔細些,別傷着眼睛。”
趙青娘盈盈一拜,她那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含情脈脈瞧着盧集,隨後才婷婷嫋嫋離開。
等趙青娘離開,趙老太太急不可耐抱怨:“我是嫌她晦氣,一個多月都沒去如夢園,只是黃婆子幾個說像是要死的人,我也是信的。當時都六個月了,硬是小產,這身子自然好不了。那湯藥裏又加了藥,誰知道她竟然那麼狡猾,把藥沒喝。沒法子,只能帶她進宮,怎的又被她逃脫了?”
盧集眸中閃過一道厲色,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