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在這時,走廊外隱約傳來陸淼淼的哭喊:“哥——!救救我!”
陸聞朝臉色驟變,剛才的疲憊和煩躁瞬間被焦急取代,他猛地掀開被子下床,動作太大,直接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紗布瞬間洇出一片鮮紅,他疼得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卻不管不顧,單手按着傷口就要往外沖。
“陸聞朝!你傷口裂了!”姜漫桐下意識想上前扶他。
“讓開!”陸聞朝卻猛地一把推開她,力道之大,帶着一股狠勁。
姜漫桐本就身體虛弱,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推,踉蹌着向後倒去,後腰重重撞在身後冰冷的醫療器械推車上!
姜漫桐眼前陣陣發黑,喉嚨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喉頭。
而陸聞朝,已經捂着傷口,跌跌撞撞地沖出了病房,朝着陸淼淼哭喊聲傳來的方向奔去,自始至終,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姜漫桐慢慢滑坐在地,嘴裏涌上的腥甜再也壓制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小口鮮血,點點鮮紅濺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觸目驚心。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下來。
不是難過。
是覺得可笑。
真可笑啊。
姜漫桐一個人回了家。
接下來的日子,兩家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絕口不再提倉庫綁架的事,開始熱火朝天地重新籌備起她和陸聞朝的婚禮。
仿佛那件事,只是婚禮前一個小小的、不愉快的插曲,過去了,就不要再提。
姜漫桐從不參與婚禮的任何事宜,只是默默地收拾行李。
父母以爲她是在準備搬到陸聞朝那邊去的東西,也沒多問。
陸聞朝來過一次,商量婚禮場地。
看見她在收拾行李,他眸色暗了暗,但什麼都沒說,只留下一句“新婚前新郎新娘不宜見面”,就走了。
姜漫桐知道,他是想趁着婚前最後的時光,多陪陪陸淼淼。
也好。
上輩子,陸聞朝和陸淼淼不是都礙於身份,不敢表明心意,遺憾錯過了整整一輩子嗎?
這輩子,她就幫他們達成心願。
結婚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姜漫桐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偷偷溜進陸淼淼的房間。
她從抽屜裏找出陸淼淼寫給陸聞朝的情書,厚厚一沓,從十五歲寫到二十二歲,字字句句都是隱忍的愛意。
她把情書放到了陸聞朝的房間,放在他的枕頭旁。
又溜進陸聞朝的書房,找出他那本寫滿對陸淼淼愛意的日記,放到了陸淼淼的枕頭旁。
等明天一早,他們就會發現彼此的心意。
就可以不錯過了。
而她,要去過自己的人生。
做完這一切,姜漫桐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趁着夜色,悄悄離開了家。
她趕到火車站,買了最後一班去首都的火車票。
火車開動時,她看着窗外越來越遠的城市,心裏一片平靜。
再見了,陸聞朝。
再見了,我上輩子可笑的一生。
從今以後,姜漫桐只爲自己而活。
火車駛向遠方,駛向她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