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浪皺起眉頭開始琢磨需要的東西。
這一想可不得了,腦子裏蹦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鉛筆、橡皮、直尺、比例尺、量角器、圓規……
夏師爺筆尖唰唰地寫,愣是寫了大半張紙。
“對了!”
“最重要的差點忘了……”
“大張紙多買點,要硬一點,質量好的,別一戳就破!”
“不行就多買幾種回來,反正都用得着!”
“方便的話,再整把洛陽鏟。”
“嗯,洛陽鏟……”夏師爺邊寫邊念,寫的很認真。
他突然筆尖忽然一頓,“等會兒,你要這玩意兒幹嘛?”
“激動啥?”
“我又不是倒鬥的!想倒也不會啊!”
徐浪接過單子掃了眼,“地質勘探懂不懂?”
“打個比方,爛泥地爲什麼蓋不了房?”
“還不是磚石放上去就沉了嘛。”
“蓋炮樓也一樣……”
“所以我得用洛陽鏟把土帶出來,看看地底下什麼土質,能不能承重。”
“不然大雨一來,把地基泡軟了,炮樓塌了算誰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夏師爺恍然大悟,又用濃重的魯南官話問,“啥叫地……地質勘探?”
徐浪突然發現這位師爺文化程度也有限,忙岔開話題:“師爺,您這“橡皮”的“橡”寫錯了,不是“方向”的“向……
“嘿,你這錯別字還不少呢!”
這時屋外有人喊:“三當家的,馬車準備好了!”
“嗨,你白管了!我能看懂就行!”
夏師爺抓過單子起身就走,連那支派克鋼筆都忘了拿。
徐浪連忙起身相送……畢竟孔孟之鄉長大的人,面子功夫總得做到位不是。
前世魚頭酒也不是白喝的!
“對了師爺,別忘了買兩條煙!”
“買煙幹嘛?”
“嗨,肯定有用,您買就成了。”
“那什麼,您先忙,回頭在告訴您!”徐浪隨口搪塞。
“行。”夏師爺此刻正捏着單子發愁,哪有心思細問,沒多想便答應了他。
畢竟紙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他連聽都沒聽說過,這小縣城能不能湊齊都是個問題。
其實大部分物件徐浪別墅裏都有。
可他又不能憑空變出來。
不然那不是見了鬼了!
後世就這玩意,在學校門口小賣部十塊錢能買一套。
可如今倒成了稀罕物。
反正徐浪打的就是拖延時間的主意。
買不着?
那就派人跑趟南濟城買!
他可不怕浪費時間。
正好趁這段時間摸清下山的路,隨時準備開溜……
不然等炮樓蓋不起來……那才是死路一條。
臨城縣城的集賢居酒樓內,老大劉黑山正帶着幾個弟兄吃飯。
老五朱復宇快步走進酒樓,一路眼睛到處亂瞟。
最後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才推門進入雅間入座。
他壓低聲音:“大哥,消息確定了!”
“明天有趟口浦到津天的特快列車。”
“中途在咱們臨城站添煤加水。”
“晚上八點才發車。”
劉黑山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夾了筷子菜:“那人怎麼說?咱們能混上車嗎?”
“他說到時候去茅房撒尿,進不進得去看咱們自己……”
老五猶豫道,“大哥,我看他這是想撇清幹系。”
這時門外有人路過,劉黑山舉起酒杯,臉上浮起笑意:“來,弟兄們,走一個!”
確定門外的人走遠了,他才繼續小聲說:“先吃飯,回寨子細說。”
另一邊,夏師爺並沒有和老大劉黑山一起行動。
此刻他正捏着單子,在縣城裏到處轉悠。
經過在多家鋪子的打聽,來到主街最西頭的書店。
老板過單子後直搖頭:“尺子、橡皮、圓規、紙這些倒有貨。”
“至於量角器之類的……別說小店了,整個臨城都沒有這些玩意。”
“老板的,那您知道剩下的這些玩意,在哪兒能買着嗎?”夏師爺愁的直搖頭。
“那估計您得去省城或者島青的儀器店了。”
不過書店老板眼珠一轉,突然熱絡起來:“這麼着……您押五塊錢給我,六號我兒子去省城進貨,讓他順道給捎回來!”
“您到時候多少出點運費就成!”
“五塊錢?!”夏師爺瞪大眼珠子,“就這些玩意這麼貴?”
掌櫃笑了:“一看您就是替家裏讀書人買的。”
“這你就不懂了,如今這年頭,但凡沾了“文化”倆字兒的東西,哪有便宜的?”
“你這光買尺子,橡皮,圓規跟紙,它都不止五塊錢!”
沒辦法,這年頭一塊大洋夠一個人吃半個月,五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最後夏師爺轉念一想,反正是山寨出錢:“行吧行吧,買都買了,反正少不了點。”
書店老板還以爲,他買這些東西是給兒子買的,邊打包邊調侃起來:
“你說你,供兒子上學那麼多錢都花了!”
“還在乎這點?”
“就是說嘛,你這送兒子上學這麼多錢都花了,還能差這點?”店老板調侃!
“是是,該花!”
夏師爺嘴上應付着,心裏卻嘀咕起來:老子倒真想有這麼聰明的兒子!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兒子,都九歲了,一到一百現在還數不清……一點都不隨自己好腦子!
一想到這他又懷疑起來:媽的,長得也不像老子啊!
“客官,給您包好了。”掌櫃打斷他的胡思亂想,“這卷是洋白紙二十張,硬牛皮紙十張,都是整張的。”
“要是覺得紙大了,對折裁就行。”
“反正您兒子肯定懂,他自己肯定會弄!”
付了錢,時夏師爺感覺心都在滴血……
畢竟六塊多!
夠寨子裏幾個人吃一個月了!
徐浪這小子真當土匪錢是大風刮來的?
夏師爺當了十來年土匪,大錢也分潤過不少,確實也不缺錢……
但架不住他摳門啊!
拿着心在滴血的東西,他晃着圓滾滾的身子往糧店溜達。
畢竟今天下山的正事是給山裏采購物資。
不然用不了幾天,土匪窩真斷頓了。
剛到門口,發現夥計們還在等着軋面。
沒辦法,這年頭糧食爲防生蟲和長時間保存,都是儲存原糧,現買現磨。
沒有後世那麼方便,超市買包面粉,回家打開口袋就是能用。
夏師爺把剛買的東西交給閒着的夥計,千叮萬囑:“好生保存!別把紙弄髒或壓褶了!”
嚇得夥計趕緊掐了剛點上的煙。
他自己則是從後門進入糧店躲起了風來。
“周老板,怎麼樣了,還差多少?”夏師爺進後院喊了起來。
“快了快了,這是最後的地瓜面了!”糧店老板周平正趕着拉磨的驢,“另外幾種已經磨好了。”
沒錯,他們土匪采購的糧食可不止一種……
什麼高粱面,玉米面,地瓜面……雜七雜八好幾樣。
畢竟還是圖個便宜。
“嚯,還挺快?”夏師爺搓了搓手,點上根煙,“那先把磨好的面過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