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話輕的幾不可聞。
“放肆！”蕭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氣得雙目圓睜，“真是好大的口氣，這樣的醃臢話，也敢在我們蕭府的人面前說！不知廉恥的東西，竟也想做我蕭家的主！”
“老太太，您消消氣，爲了這樣的人，不值當。”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月禾趕忙拍撫自家主子的背，神色關切。
“老夫人莫急，她是什麼低賤的貨色，莫要爲了這樣的人氣壞身子，您要是看不慣她們，派手底下的人去給個教訓也就罷了。”
老太太氣順了許多，接過她手中的參茶喝了些，這才又緩緩開口，“大人心術不正，教出來的孩子也不討人喜歡，小小年紀就心機深重，竟還敢去碧菡院找姜珍敏，怕不是存了讓她頂包的心思。”
“不行，李嬤嬤去一趟大郎君那裏，把這件事告訴他，免得他被那女子的手段蒙騙了去。”老夫人吩咐，下面的人立馬去辦。
京城太平坊，此坊靠近皇宮，位於京都的中央地帶，熱鬧繁華，來往商人絡繹不絕。
此處也有名滿京城的聚賢樓，這裏集結着整個才名在外的讀書人。
除卻吸引讀書人外，這裏的美食也是天下一絕，以京城美食爲主，卻也聘請了天下名廚，在這裏，各色風味均能享受。
聚賢樓最頂層的包間內，皇帝與丞相正坐在包間觀景處，從這裏正好可以一覽整座聚賢樓。
皇帝端着酒杯，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樓下人聲鼎沸，大廳辟出來的台子上，一名清麗佳人正在撫琴。
他饒有興致地盯着那名帶着面紗的女子，手指輕打節拍，“沒想到，這酒樓中竟也能聽到如此不俗的琴聲，只可惜來往賓客把酒言歡，又有幾個能真正聽懂這琴聲。”
“愛卿也擅琴，不知你對這琴聲可有什麼見解？”
“陛下謬贊，只是這琴聲瑤瑟清音，玲玲盈耳，在這嘈雜的酒樓中，卻是可惜了些。”
兩人靜靜欣賞着琴音。
正值高潮，那琴卻驀地發出“錚”的一聲，好好的意境，瞬間瓦解。
皇帝輕皺眉頭，向下看去，卻見那帶着面紗的女子，正與一腦滿腸肥的男子拉扯。
“郎君，請自重……”
那朱紅色外袍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歲，一雙肥膩膩的大手直往那女子身上摸。
“小美人兒，在這而彈一天琴，才能掙到幾個錢啊，跟了大爺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着，還想把那張大嘴湊到女子的臉上去。
花容失色的女子拼命掙扎，帶着哭腔喊道，“小女子只在這茶樓賣藝，你放開我……”
可她哪裏掙脫得了一個男人的大手，且他們四周圍着那男人帶來的家仆，有他們靠着，也沒人敢英雄救美。
皇帝臉色一冷，好好的心情被這個蠢人攪了，他冷聲喊了一聲。
“玄一，去！”
一道黑色身影突兀的出現，恭敬地行禮：“是！”
說罷，那道黑影從三樓一躍而下，衆人只見一道殘影掠過，下一刻，連同仆從在內的那個男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那道黑影也消失不見。
皇帝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他漫不經心地轉着酒杯，“這女子琴藝高超，姿容清麗，埋沒在市井倒是可惜了。”
蕭煜堂知其脾性，只能委婉勸道:“陛下，宮中規矩森嚴，這女子……怕沖撞了貴人。”
一飲而盡杯中酒，皇帝不甚在意，“無妨。”
——
目送皇帝坐着轎輦離開，蕭煜堂無奈地搖搖頭。
這位年輕的帝王，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多情。
月上樹梢頭，清風苑的門被人敲響，三喜拉開門，只見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正端着一盞燕窩笑道：“老夫人體恤大郎君勞累，特意命我送些補品過來。”
讓開位置，三喜帶着李嬤嬤敲響了蕭煜堂的門。
房門打開，這個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大人，正端坐在桌前。
李嬤嬤屈身行禮，“大郎君日夜操勞，也得注意身子。”
說着，將燉好的燕窩擺到蕭煜堂面前。
“李嬤嬤深夜至此，怕不只是爲了送盞燕窩吧？”
李嬤嬤微微一笑，“郎君料事如神，今日後宅出了些問題，老太太派我來問問您，那些不安分的人，該怎麼處理？”
蕭煜堂筆尖一頓，抬眼示意李嬤嬤繼續說。
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說與蕭煜堂，李嬤嬤再次行禮，“奴婢話已帶到，便不打擾郎君。”
說完，輕手輕腳地朝外走去。
嬤嬤退出書房時，聽見大郎君低沉不起波瀾的聲音。
“從明日起，聽荷院的份例按最低的來。”
嬤嬤一驚，沒想到大郎君竟下這樣的命令，雖然驚訝，但嬤嬤心裏卻對那母女兩生不起同情心。
“是，大郎君，我這就去。”
嬤嬤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蕭煜堂拿起勺子，攪動着盞中晶瑩的燕窩，眸色冰冷。
他沒料到，姜珍惜膽子居然這般大。
若是真叫她得逞，他們整個蕭家都得被她拉下水。
結合這幾次發生的事情，蕭煜堂對姜珍惜的厭惡，已經達到了聞之生厭的地步。
他有九成的把握，姜珍惜不是當年那個女人。
明明只需要安靜地等待十天，一切便可知曉，可她這麼心急，三番兩次的跑出院子。
說她心裏沒鬼，蕭煜堂是不信的。
這個女人身上的胎記，必定有問題。
“三喜！”蕭煜堂喊來門外守候的三喜，“你去告訴陳管家，剩下的幾日，聽荷院的飲食按照最低等的仆役標準，不必理會她們的要求，把人看緊，我不希望再看到她們出現在除了那個院子以外的地方。”
“既然她們有力氣做壞事，想必也不餓。”說罷，他將勺子丟回碗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次日，姜珍惜看着眼前的糙米粥與發硬的幹餅子，氣得冷笑。
她喊住剛走到門口的送飯婆子，“站住！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吃？”
送飯婆子頭都不回，“有的吃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你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