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能麻煩你現在去便利店幫我買瓶水嗎？桃子氣泡水我現在想喝。」
江挽眠看着屏幕，手指在手機側邊用力按到發白，微涼的冷風吹過來，她打了個寒顫
握着手機，呼吸一口氣又一口。
買水回來時，許茜還坐在床上，看到江挽眠，她抬起頭，露出一個帶着歉意又甜美的笑，讓人不忍心說什麼，“麻煩學姐了。
“謝謝學姐。”許茜的聲音溫和，“明天中午，別忘了哦。”
江挽眠睨了她一眼，點頭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
許茜已經低頭繼續看手機，嘴角似乎還帶着那抹笑。
這只是開始。
上午專業課的課間，江挽眠手機又開始震動。
許茜：「學姐，我筆記忘在宿舍了，能幫我送到三教205嗎？急用！」
江挽眠放下手裏的書，起身離開教室。
下午實驗剛開始，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許茜：「學姐，能幫我去快遞站幫我取個快遞嗎？很小一盒，我晚上要用。」
江挽眠看着剛配好的培養皿，手指在實驗台邊緣停了一會兒，只能摘下橡膠手套。
傍晚，她剛拖着步子回到宿舍樓下，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裏亮起。
許茜：「學姐，我想喝後街奶茶，熱的，三分糖。送到美術樓二樓畫室好嗎？」
這一次，江挽眠盯着那條消息，看了整整一分鍾。屏幕暗下，她按亮，又暗下，她又按亮，就這樣一直重復許多次，才朝後街走去。
江挽眠就這樣被折磨了幾天。
這天
中午十二點，江挽眠又一次站在東區食堂二樓人最多的窗口。
手裏端着餐盤，招牌套餐，不要蔥蒜，微辣，配一杯三分糖的冰檸檬茶。
周圍人聲嘈雜，餐盤碰撞，空氣裏彌漫着飯菜油膩的味道。她站在那裏，眼睛盯着地面瓷磚的一條縫隙，眼神虛虛的，對周圍環境本能的恐懼。
許茜就坐在後面看好戲。
過了一會，江挽眠才把餐打好，將餐放到許茜面前。
“不好意思呀學姐，又麻煩你了。”許茜甜甜一笑，目光看向餐盤，“今天的辣椒是不是放多了？我看着就覺得辣。”
旁邊一個女生湊過來看：“哎呀，是有點紅。茜茜你不能吃太辣吧？”
許茜看向江挽眠，語氣有些無奈，“學姐，這麼多天了還記不住我的喜好嗎？”
江挽眠低着頭，貝齒死死咬着唇，眼中泛起酸澀。
就在她拿起那份餐轉身要再去打一份時，旁邊一個端着滿滿一碗湯的男生快步走過，手肘不偏不倚撞到她的手腕。
餐盤猛地傾斜，飯菜連帶着湯汁，有不少湯汁都濺在許茜淺色的白色外套上。
時間凝固幾秒。
淺黃色湯汁迅速滲透進淺色的衣料，一片狼藉。
“啊！對不起對不起！”男生慌忙道歉，手忙腳亂地想找紙巾。
但許茜的目光已經越過男生，死死瞪着江挽眠。
她看着自己裙角那片迅速擴散的污漬，嘴唇抿得發白緩緩抬起眼聲音很輕，只有周圍幾個人能聽清，卻帶着明顯的顫音：
“學姐……你是故意的嗎？”
江挽眠臉色瞬間一僵，她張了張嘴，第一反應是去看那個撞到她的男生，那男生還在慌亂地翻口袋找紙巾。
“不……”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幹澀得發疼，“不是我……”
“我腳傷還沒好全，現在衣服又髒成這樣……”許茜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聲音裏的委屈滿得快要溢出來，“學姐，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何必這樣呢？”
旁邊兩個女生立刻圍上來。
“江學姐，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啊，倩倩都這樣了你還……”
周圍吃飯的學生見有好戲看立馬投來目光。
江挽眠站在那裏，手裏的空餐盤越來越沉，沉得她手腕發顫。周圍直白的目光燒得她頭暈目眩。
“哐當——！”
餐盤從她手裏滑脫，砸在瓷磚地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瓷盤碎裂開來。
這聲響讓她渾身一顫。她甚至沒抬起頭看一眼，轉身就推開人群，幾乎是踉蹌着沖出去。
許茜坐在原地，看着江挽眠狼狽逃走的背影，她臉上的委屈和淚意驟然消失，嘴角勾起一抹毫得意洋洋的弧度。
旁邊的女生還在替她抱怨，另一個女生遞過來紙巾。許茜接過紙巾，卻並不急着擦。她先拿出手機，對着自己裙角那片污漬，找好角度，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發送，才慢條斯理地開始擦。
……
江挽眠沖出食堂後門，一路跑到後巷的垃圾桶旁才停下。
她扶着牆，彎下腰，眼淚大顆大顆直接砸在地上，雙腿發軟慢慢蹲下去，把臉埋進膝蓋崩潰的哭泣。
一雙黑色皮鞋停在她面前的地上。
江挽眠哭聲一頓，渾身僵住。
“江同學。”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江挽眠機械抬起頭。
男人站在她面前，逆着光，微微俯身，手裏捏着一張卡片。
江挽眠不明所以的地看着他，眼神微微瑟縮。
秦宴掃過她臉上的淚珠，洶涌之上是平靜的神情，“你的校園卡，基金會的人撿到的。”
江挽眠怔怔的盯着男人手裏的校園卡。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哭？”秦宴突然關心的問。
江挽眠眼睫顫了顫沒說話。
秦宴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遞過去
“擦擦臉。”他的聲音平穩，甚至帶着恰到好處的關切，“風大，眼淚幹了會不舒服。”
江挽眠猶豫了一下，看着那黑色的手帕，內心有些感激，緩緩伸手，“謝謝……”
秦宴幽暗目光着她溼潤發紅的眼尾，喉結滾沉，腦子裏瘋了一般想吻上去，舔掉她睫毛上所有的淚。
但你樣的行爲是變態行爲，他是紳士的，有禮貌的。不是他的作風。
江挽眠擦完臉，手裏攥着潮溼的手帕。
秦宴看着她，沉默幾秒，把校園卡遞過去。
“拿着。”
江挽眠呆呆的看着，沒動。
秦宴直接把卡塞進她手裏，指尖在她掌心重重刮過，癢癢的。
“別再丟了。”他說，嗓子不自覺發啞。
江挽眠虛虛的握着卡片，大腦一片空白。
秦宴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能起來嗎？”
江挽眠懵懵的起身，腿麻得厲害，加上情緒崩潰後的虛脫，她剛起到一半，身體就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向一旁歪倒。
秦宴立刻伸手穩穩扶住她的胳膊。
手掌包裹着那柔軟的臂肉，男人眼神暗下，太細了，細得像能輕易捏碎。
“小心。”
江挽眠慌亂站穩，胳膊上被握過的地方，殘留着男人手掌滾燙的餘溫。
她驚慌的抬起眼看他。
秦宴已經收回手，神色如常。他的目光落在她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臉色這麼差，午飯是不是也沒吃？”
江挽眠喉嚨一哽。何止午飯，從早上被許茜使喚開始，她就沒做過自己的事。
秦宴看着她蒼白的臉和空茫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暗笑。
“我帶你去吃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