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東只能扭頭看向李雲明,“別家兩個孩子根本用不到那麼多錢,不信你問公安同志。”
張秀英沒向李雲明求證,人家是公安,讓他說假話,這是爲難人。
她只看着王衛東,“別家用不了二十,但是我兩個孩子沒有爸爸疼愛,肯定會被別家孩子瞧不起。不是光養活就行了,你每月必須二十塊錢。”
她就是從小無父無母,沒人撐腰,被人欺負了,只敢偷偷抹眼淚。她太懂那種委屈。
如果不是預言符出的結果太慘烈,她真的不想讓孩子們走她的老路。
工會領導覺得她這話就有點胡攪蠻纏了,他們夫妻是離婚,王衛東又不是死了,他每個月依舊回鄉探望兒女。他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
張秀英覺得這領導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倆結婚,他一個月才回一次家。等離了婚,他在縣城娶媳婦,半年回一次都算勤快的。我兩個孩子等於沒爸。
孩子被別家孩子欺負,誰爲孩子出頭?誰來開解他,還有他們讀書也是問題,我連小學都沒念過,識字不多,兩個孩子課業誰來管?還有王衛東的工作將來會傳給他們嗎?他肯定傳給他的新孩子,我兩個孩子損失大了……”
她的嘴像機關槍似的,根本不給別人開口的機會,工會領導也被懟得啞口無言,很快敗下陣來,心想:這就是個潑婦,她只認自己的理!他也是多嘴!
【“潑婦”+1】
張秀英顧不上理會系統,瞪着王衛東,“你要離婚,我成全你。我有手有腳不用你養,怎麼都能活,可元宵和六月是你的親生兒女,你克扣他們的生活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一想到預言符判斷她和兩個孩子都會死,張秀英就恨不得撕了他的面皮。
王衛東心裏吐槽:領導說得一點沒錯,這就是個潑婦!無理也能攪三分!
【“潑婦”+1】
正在吵架呢,突然聽到這個提示音太糟心,還把她思路給打斷了,張秀英在心裏呼叫系統,讓它把提示音關了。
系統很快冒出聲音:【提示音已關閉】
不提系統這邊,就說王衛東,他是真不想給這麼多,兩人討價還價半天,最終也沒商談好。
還是李雲明“提醒”王衛東,李雲明慢條斯理道,“我聽說麗娜最近在相看。”
鄭麗娜的前夫死了,她帶着女兒回娘家,跟弟媳婦沒少鬧矛盾。她在娘家住不久,會盡快相看,再嫁,搬出娘家。
李雲明這句話的意思是:麗娜等不了這麼久,王衛東再不解決這頭,他很有可能出局,王衛東再不情願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好!每月二十就二十。”
最終白紙黑字寫下來,工會領導當見證,從下個月開始,王衛東每個月要給張秀英二十塊撫養費,直至兩個孩子滿十八歲。
一式三份,雙方籤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見證人也都籤了字。
王衛東生怕夜長夢多,騰地站起來,“我現在就去找工友借錢!你等我!”
他一陣風似地出了辦公室的門,工會領導看向張秀英,“你那信裏寫的什麼?”
張秀英跟他打太極,“你們機械廠招女工嗎?你覺得我適不適合?!”
工會領導打着哈哈,“有機會。你可以隨時留意廠裏招工,我們會在門口貼告示。”
貼告示是真,但廠裏優先挑選廠二代,而廠二代人數衆多,根本就安排不完,又怎麼可能輪到外面的人。
他說的其實就是場面話,張秀英也是心知肚明。
工會領導扭頭跟李雲明聊天,打探奸細抓捕情況,“聽說你們抓到奸細了,對方有沒有招供?”
案件還在調查當中,李雲明自然不會透露內幕,他輕飄飄道,“機械廠那麼重要的情報都能泄密,你們廠管理有問題。”
工會領導臉都綠了,還不好說什麼,只點頭表示以後一定會小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王衛東到底還是借來了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王衛東拿到了兩封信,張秀英拿到了五百塊錢,這時候最大面值是十塊錢,五百塊錢就是五十張大團結,數量還是很多的。
從機械廠出來,李雲明詢問張秀英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張秀英提出請他吃飯,有事想請教他。
兩個人早飯都沒吃,肚子確實餓得咕咕叫。在附近找了家國營飯店,點了一籠包子,再要兩碗粥。
張秀英有錢,但是沒有糧票,李雲明有糧票,還要付錢,張秀英堅持她來付錢,“我來!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不請客,我心裏過意不去。”
李雲明也沒跟她客氣,問她接下來有何打算。
張秀英找他幫忙,其實也不單純是讓他幫忙照看孩子,還有另一個目的,“我想自己養活兩個孩子,不想再嫁人。而且我不想待在五星大隊。”
李雲明是公安,他應該有能力幫她遷戶口吧?!她不是要農轉非,只是想從五星大隊轉到別的大隊。
李雲明明白她的顧慮,她用兩封假造信件訛了王衛東五百塊錢。王家人肯定會找她麻煩。她在五星大隊的日子不會好過。
但是她搬去別的生產隊,麻煩就會少了嗎?也不見得,他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寡婦門前是非多。你到新的生產隊,沒人幫襯,日子不好過。你得想清楚。”
張秀英苦笑,“我帶着兩個孩子再嫁,能供我挑的男人,條件都不會好。我拿了那麼多錢,說不定還會被對方要走。還是算了吧。”
李雲明笑道,“那些剩下來的單身漢多數都有毛病,但是你可以找個條件跟你差不多的。”
張秀英聽明白了,“那就只能當後娘了。”
“對!”
張秀英倒是不排斥後娘,孩子都是白紙,端看大人怎麼教,可是她覺得有些困難,“他要是也有兩個孩子,就是兩個大人養四個孩子,太難了?!”
預言符說了,今年和明年糧食都會減產,她得花錢買糧食。她的五百塊錢能養活她和兩個孩子,可養不活另外三人。
她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李雲明卻誤會了她的意思,“農村肯定養不活,但是城裏人可以。”
張秀英可不敢想這種好事,苦笑,“城裏工人怎麼可能看上我!”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城裏工人,哪怕帶兩個孩子的鰥夫依舊有黃花閨女搶着嫁。就算她長得很漂亮,她也不會這麼自戀。
服務員將包子和粥端上桌,還有一小碟鹹菜。
李雲明夾了一個包子到她面前的碟子裏,“誰說沒有。我是長安縣,中安分局,刑偵大隊隊長,拿18級工資,每月87塊5毛錢。家中有一對龍鳳胎,都是六歲。我想跟張秀英同志建立革命友誼,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這包子小巧玲瓏,八道褶子勻稱細致,好看得像一朵花,但張秀英此時卻沒心思欣賞,她驚訝看着面前的男人,怎麼也沒想到他只見過她兩面,就向她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