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了招手,身後的女傭立刻遞上來一個藥箱。
“江小姐,雖然症狀很像,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測一下吧。老夫人那邊,已經把專門的營養師團隊都準備好了。”
江星遙看着那個藥箱,只覺得那像是一個黑色的潘多拉魔盒。
她顫抖着手接過驗孕棒,在沈慕白擔憂又困惑的目光中,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等待的那幾分鍾,是死一般的寂靜。
衛生間裏只有換氣扇嗡嗡作響的聲音。江星遙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看着試紙上慢慢浮現出的那兩條刺眼的紅杠。
兩條。
中了。
那一瞬間,她沒有初爲人母的喜悅,只有一股透徹骨髓的寒意。
她成功了。
母親有救了,債務能還清了。
但這也意味着,那個殘酷的倒計時,正式開始了。
“咔噠。”
門開了。
江星遙走出來,臉色比進去時還要蒼白。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驗孕棒遞給了吳媽。
吳媽看了一眼,眼角的皺紋瞬間舒展開來,連聲音都高了八度:“好!太好了!兩條杠!快,給老夫人打電話!沈家有後了!”
她激動得甚至想要伸手去拍江星遙的肩膀,但在觸碰到沈慕白那要吃人的目光時,又訕訕地收回了手。
“江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沈家的大功臣。你需要什麼盡管提,只要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吳媽說完,帶着傭人風風火火地走了,仿佛江星遙不再是個人,而是一個珍貴的容器。
房間裏重新安靜下來。
沈慕白站在原地,看着吳媽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江星遙。他完全聽不懂什麼“有後了”、“功臣”,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那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他慢慢走過來,小心翼翼地牽起江星遙的手,視線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姐姐。”他輕聲問道,“這裏……怎麼了?”
江星遙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他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倒映着她蒼白的臉。他是那麼信任她,依賴她。
她忍住鼻尖的酸澀,拉着他的手,輕輕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慕白。”
她的聲音在顫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這裏……有了一顆種子。”
“種子?”沈慕白歪了歪頭。
“是你給我的種子。”江星遙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它會發芽,會長大,過幾個月,會變成一個小寶寶。流着你的血,也流着我的血。”
沈慕白徹底愣住了。
他的手掌貼着她溫熱的肚皮,那裏平坦、柔軟,沒有任何動靜。但他卻仿佛被燙到了一樣,指尖微微發顫。
在他的認知裏,世界是冰冷的、分裂的。
除了姐姐,所有人都是“外面”的。
可現在,姐姐說,有一個流着他們兩個人血的小生命,正在這裏孕育。
那是……連接。
是比發繩、比鎖鏈更緊密的連接。
“我的……寶寶?”
沈慕白喃喃自語,眼裏的光一點點亮了起來,那是從未有過的、純粹的驚喜。
他突然蹲下身,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屏住呼吸去聽。
“沒有聲音。”他皺眉。
“他還太小了。”江星遙摸了摸他的頭發,“要等很久才會長大。”
沈慕白抬起頭,那雙眼睛亮得驚人,裏面盛滿了快要溢出來的幸福。
“那……有了寶寶,我們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
他抓着江星遙的手,急切地求證,“書上說,有了孩子就是家。一家人,是要永遠在一起的,對不對?”
永遠。
這個詞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江星遙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