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天剛亮,五人就陸續醒了。就着昨晚剩下的鹹菜,匆匆喝完了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

“我們得早點走,”陳建邦抹了把嘴,規劃着,“先去問問大隊長挖地窖的事,然後還得去大隊部定些家夥什。時間緊,咱們分頭行動?女生去定工具,我和永旺去找大隊長。都記着上工別遲到,周隊長扣起工分可不手軟。”

“行!”林曉陽利落地收拾着碗筷,笑道,“分開行動效率高。”

幾人不敢耽擱,匆匆出了門。三個女生小跑着來到大隊部,正好遇見桂花嬸子在院子裏收拾東西。

“桂花嬸子早!”三人連忙問好。

“呦,是你們仨閨女啊,這一大早來大隊部,有啥事?”桂花嬸子熱情地問。

王桂芳趕緊說明來意:“桂花嬸子,我們想找陳大爺換點家具和廚房用的東西,剛搬進去,家裏空蕩蕩的,啥都缺。想換了中午下工再來拿。”

“嗨,這事兒啊!走,嬸子帶你們去!”桂花嬸子爽快地放下手裏的活計,領着她們就往陳老頭那間堆滿木器的小棚子走,“你們都缺些啥呀?”

林曉陽掰着手指數:“我們都缺啊,桂花嬸子!昨天就從鎮上弄了口鐵鍋,廢品站淘了幾個小鹹菜缸,別的盆盆罐罐、吃飯的桌子啥都沒有。”

“那缺的是不少。”桂花嬸子了然,又好奇地問,“你們五個是一起搭夥吃?”

林曉月連忙點頭:“對,我們五個一起。桂花嬸子您給參謀參謀,都需要啥?”

在桂花嬸子的熱心建議和陳老頭的實物展示下,三人精打細算,采購了一堆安家必備品:一個夠五人用的折疊大木桌,不用時可以收起來省地方;五個小巧的炕桌,一人一個放在自己屋裏用;一個厚實的大菜板;帶蓋子的米缸、面缸各一個,防蟲防;還有木勺、湯勺、鍋鏟、絲瓜瓤和刷鍋把子若……林林總總,又花掉了五塊錢。定好東西,約定好中午來取,三人便匆忙往紅薯地裏跑去,也顧不上等陳建邦他們問地窖的結果了。

上午的活計是給紅薯翻苗。這活兒比除草更磨人,需要一直彎着腰,把紅薯秧子小心地拎起來,避免它長出過多的須消耗養分,好讓養分集中供應地下的塊莖。

“我的腰……要斷了……”王桂芳小聲哀嚎,感覺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旁邊的桃花嬸子聽見了,笑着解釋:“這紅薯秧子不翻可不行,它光長葉子不長紅薯,那咱秋天吃啥?堅持住,習慣了就好。”她看了看三人,又問,“你們自留地都種滿了沒?”

“差不多都種上了。”林曉月喘着氣回答。

“那正好,”桃花嬸子說,“等翻完這片,隊裏會讓幾個好手把打下來的紅薯尖(嫩葉)歸置歸置,你們下工時可以拿點回去,這紅薯葉嫩着呢,炒着吃、做湯都行!也可以挑些壯實的拿回去扦,秋天好歹能多收點零嘴。”

三人一聽,心裏活絡起來。中午下工往回走的路上,就商量着回去跟陳建邦他們說說,看能不能在房後那塊空地上也開點地種紅薯。

王桂芳先回去做飯,林曉月姐妹則跑去找到剛下工的陳建邦和羅永旺。

“陳大哥,羅大哥!東西我們都定好了,現在去大隊部拿回來吧!”林曉月喘着氣說,接着又把紅薯苗的事說了,“……桃花嬸子說,扦好了秋天能收點,咱們房後是不是能開點地?”

“這個主意好!”陳建邦一聽就贊同,“早上我們問過大隊長了,地窖就挖在柴火棚旁邊,旁邊確實還有塊空地,大概有兩三分,種紅薯正合適!一會我去問問董建,看看他們是怎麼弄的。”

回到“家”裏,王桂芳已經簡單做好了午飯。幾人把剛從大隊部扛回來的折疊桌支在院子裏,就着鹹菜和糊糊,算是吃了一頓像樣的安家飯。

吃完飯,陳建邦去找了董建一趟,回來說:“問清楚了,沒問題!他們老知青房後也都開了自留地種紅薯,各家種各家的,咱們照做就行。”

“那咱們下午上工前抓緊時間,把地整出來!”羅永旺勁十足。

於是,中午難得的休息時間又被犧牲了。五人拿着工具,在房後劃定區域,清除雜草,翻整土地。剛把地粗略整理好,還沒等喘勻氣,下午上工的鈴聲就又無情地響了起來。

拖着更加沉重的身軀熬到下工,林曉陽幾個女知青趕緊去找小隊長周老三,領了一小捆鮮嫩的紅薯苗,又仔細請教了扦的技巧,比如株距、深度,怎麼埋土更容易成活,秋天才能收獲更大更多的紅薯。

抱着紅薯苗回到知青點,卻見周建軍和周建國兩兄弟已經在他們房後揮着鐵鍬得熱火朝天,一個規整的地窖雛形已經挖了下去。

“周大哥!你們怎麼來了?”林曉陽又驚又喜。

建軍直起腰,擦了把汗:“我爹說你們今天要挖地窖,怕你們幾個娃娃沒過,摸不着門道,讓我們下工過來搭把手。”

王桂芳趕緊去廚房做飯,林曉陽則麻利地舀了涼白開,小心地往裏加了一點點珍貴的白糖,攪勻後端到後面。

“周大哥,你們快喝點水歇歇!”她將碗遞過去,心裏滿是感激,“太麻煩你們了,下工還得來幫我們……”

周建國接過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咂咂嘴,齜着牙笑道:“嚯!還是白糖水!太金貴了,給你們自己留着喝就行,給我們涼水就成!”說完,兄弟倆又埋頭苦起來。

人多力量大,不消多久,一個方方正正、一人多深的地窖就挖好了。周建軍跳上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對圍觀的幾人說:“地窖挖好了,晾曬幾天,去去溼氣。過幾天我幫你們弄點熟石灰來抹一抹,防又防蟲。”他目光掃到她們放在旁邊的紅薯苗,又提醒道,“你們要扦紅薯,記得去山上樹林裏挑點那種樹底下的黑土回來,摻在地裏當肥料,結的紅薯能更大更甜。”

交代完畢,周家兄弟便扛起工具,在幾人連聲的道謝中,踏着暮色回家了。望着兄弟倆的背影,又看看初具規模的地窖和旁邊整理好的土地,五人心裏都充滿了感激和對未來生活的期盼。這片黑土地,似乎正因爲他們付出的汗水和收獲的善意,而變得越來越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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