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暫時告一段落,部隊在清理出的區域建立臨時防線休整。
凱爾坐在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看着自己手上那圈繃帶,心情復雜。政委的恩惠像一層脆弱的護盾,他知道這根本無法抵擋德拉克少尉那冰冷的殺意。
他需要去補充點水分,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後勤臨時分配點。路過一片被炸毀一半的辦公隔間時,他無意中瞥見裏面似乎有人影。
是德拉克少尉。她背對着門口,似乎正在通過一個加密的通訊器低聲說着什麼,語氣是凱爾從未聽過的…急切,甚至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和委屈?
鬼使神差地,凱爾停下了腳步,屏住呼吸,縮在陰影裏。
“…我無法理解!她爲什麼要那樣做?!”德拉克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完全不同於平時的冰冷,“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爲了那個巢都來的渣滓!他有什麼特別的?肮髒、愚蠢、弱小…”
通訊器那頭似乎傳來了安撫的聲音。
德拉克的情緒似乎更激動了:“我知道要維持形象!我知道不能公開質疑!但是…但是她甚至親手…親手碰了他!”她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嫉妒和痛苦,“她從來沒有…從來沒有那樣看過我!即使我做到了最好!爲什麼偏偏是那個男人?!”
凱爾的心髒猛地一跳!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極其不得了的東西?!
男人?渣滓?親手碰了他?
這說的…難道是他和艾麗卡政委?!
德拉克少尉她…她難道?!
“我只是想清除掉所有可能玷污她的存在…所有不配靠近她的垃圾…”德拉克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種偏執的狂熱,“她應該只看着…只信任…爲什麼她不明白…”
就在這時,裏面傳來另一個腳步聲,似乎有士兵來找她。德拉克少尉立刻停止了通訊,聲音瞬間恢復了平時的冰冷和公事公辦:“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凱爾嚇得趕緊溜走,心髒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他躲到一個巨大的冷卻罐後面,大腦飛速運轉,將剛才聽到的碎片信息拼湊起來。
德拉克少尉那異常強烈的、針對他個人的敵意…
她每次看到政委靠近自己時的劇烈反應…
她那句“玷污她的存在”、“不配靠近她的垃圾”…
還有那充滿嫉妒和委屈的“她甚至親手碰了他”!
一個荒謬卻又無比合理的真相浮出水面:
德拉克少尉,這位冰冷嚴厲、恨不得處決他的女軍官,竟然秘密暗戀着艾麗卡政委!而她之所以往死裏針對自己,根本不是什麼指揮權之爭或者看他不順眼,純粹是因爲嫉妒!
因爲她無法容忍任何男性,尤其是他這種底層出身的新兵得到政委一絲一毫的關注!
“臥槽…”凱爾忍不住低聲爆了句粗口,感覺三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但同時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機會感涌上心頭!
這個秘密…太勁爆了!也太有用了!
幾分鍾後,當凱爾拿着水壺往回走時,在一條相對無人的走廊拐角“偶遇”了正大步走來的德拉克少尉。
她的臉色依舊冰冷,看到凱爾時,眼神裏的厭惡毫不掩飾。
“滾開,渣滓,別擋路。”她冷喝道,甚至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槍套,似乎隨時準備找個借口發作。
若是之前,凱爾肯定會嚇得趕緊低頭讓路。但這一次,他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頭,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恐懼和順從,反而露出一個極其古怪的、混合着恍然大悟和一絲…挑釁的笑容。
德拉克少尉皺起了眉頭,對凱爾這反常的反應感到疑惑和更加不悅:“你聾了嗎?”
凱爾沒有讓開,反而向前湊近了一小步,壓低了聲音,確保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少尉,”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鎮定,“我剛才…好像不小心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關於…‘玷污’…關於‘不配靠近’…還有關於…政委閣下‘親手碰了’誰…”
德拉克少尉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按在槍套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爲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那冰冷的眼神裏第一次出現了除了殺意之外的的東西——是震驚,是慌亂,甚至是一絲恐懼!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着劇烈的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我說什麼,少尉您心裏很清楚,不是嗎?”凱爾保持着那欠揍的笑容,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她依舊按在槍套上的手:
“根據《帝國陸軍條例》,如果指揮官與政委存在不必要的私人交誼或者超越限度的矛盾,其中一人就應當被調離。”
他故意頓了頓,欣賞着德拉克少尉那如同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德拉克少尉,你也不想自己暗戀政委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吧?”
“你找死!”德拉克少尉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另一只手已經快如閃電地伸過來,想要掐住凱爾的脖子!
但凱爾早有預料,猛地向後一跳躲開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秦檜也有兩三個朋友呢,我保證,哪怕您就在這裏把我的大腦蒸發掉,這個秘密也會以最快、最廣的方式傳播出去。到時候,您可能永遠也見不到自己最愛的政委大人了哦,您知道的,這銀河的縱深......是多麼寬廣啊,足以埋葬一切繾綣。”
德拉克少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死死地盯着凱爾,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充滿了殺意、憤怒、屈辱,以及最深切的恐慌。
她最羞恥的秘密,竟然被這個她最看不起的廢物掌握了!這比直接殺了她還要難受!
兩人在昏暗的走廊裏對峙着,空氣仿佛凝固了。
最終,德拉克少尉極其緩慢地、極其不甘地…放下了手。
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着劇烈的情緒波動,試圖重新戴上那冰冷的面具,但眼神裏的慌亂卻無法完全掩飾。
“…你想怎麼樣?”她的聲音嘶啞,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無力感。
凱爾知道,他賭贏了。
他攤了攤手,故作輕鬆地說:“很簡單。我不想死,也不想惹麻煩。我只想活下去。所以,從今往後,我希望少尉您能‘公平’地對待我。別再給我安排必死的任務,別再找茬刁難。大家相安無事,您的秘密…就永遠只是秘密。”
他笑了笑,補充道:“當然,如果我活得好好的,心情愉快,我的嘴巴就會很嚴。但如果我哪天心情不好,或者受了什麼不該受的傷…那可就不好說了,您說對吧,少尉?”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德拉克少尉毫無辦法。她把柄被捏得死死的。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最終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好。”
說完,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面對凱爾,猛地轉身,幾乎是逃離般地快步走開,那背影甚至顯得有些狼狽和踉蹌。
看着德拉克少尉消失的背影,凱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後背也出了一層冷汗。剛才的交鋒極其危險,但他成功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圈繃帶,又想了想德拉克少尉那巨大的秘密,忍不住嘿嘿低笑起來。
局勢,似乎開始逆轉了。
至少,他暫時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冷槍了。而這個秘密,或許還能帶來更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對了。”德拉克少尉突然折回來了,嚇得凱爾把手都放到保險上了。
“你想反悔嗎?”凱爾已經準備好了火並。
“秦檜是誰?”德拉克少尉非常在意這個問題,她剛剛回憶了一下,這批新兵裏面沒有叫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