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故宮博物院年度文物鑑賞大會如期舉行。
這是一場盛會,不僅有文博界的泰鬥,還有許多社會名流和媒體記者。作爲剛剛修復完成的“重頭戲”,那把明代繡春刀被擺放在了展廳最顯眼的位置。
沈安穿着一身得體的深色西裝,前掛着工作牌,安靜地站在展櫃旁。她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但作爲修復師,她必須在場解答疑問。
“這就是那把傳說中的繡春刀?” 一個略帶傲慢的聲音響起。
人群分開,一個穿着唐裝、手盤核桃的老者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一群徒弟和記者,架勢很大。
“是錢老!錢萬山!” 有人認出了他,“著名的古兵器鑑定專家,據說只要一眼,就能斷定真僞。”
沈安禮貌地微微欠身:“錢老好。”
錢萬山並沒有看沈安,而是眯着眼,隔着玻璃打量着那把煥然一新的繡春刀。 看了不到半分鍾,他突然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極具嘲諷意味的嗤笑。
“可惜,可惜啊。” 錢萬山大聲嘆息,仿佛生怕周圍的人聽不見,“好好一把傳世國寶,被修成了地攤貨。”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無數鏡頭對準了這邊。
沈安眉心微蹙,語氣依舊平靜:“錢老何出此言?”
“你看這刀身,光亮如新,毫無歲月的包漿;再看這錯金紋飾,金光燦燦,俗不可耐。” 錢萬山指指點點,一臉痛心疾首,“依老夫看,這哪裏是修復?這分明是把原本的刀刃換成了現代鋼材!這是破壞文物!這是造假!”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副館長王大海在一旁急得直擦汗,卻又不敢得罪這位大咖。
沈安的眼神冷了下來。 質疑她的技術可以,但質疑她的職業守,這是底線。
“錢老,您看走眼了。” 沈安不卑不亢地開口,聲音清朗,“這把刀采用了最新的低溫激光除鏽技術,還原了它四百年前剛出廠時的鋒芒。至於‘包漿’,那是鏽垢和污漬,對於兵器而言,鏽蝕就是病,得治。”
“黃口小兒,強詞奪理!” 錢萬山被當衆頂撞,面子上掛不住了,臉漲得通紅,“老夫玩刀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既然你說它是真品,那好,把它拿出來!老夫要親自上手‘驗骨’!”
所謂“驗骨”,就是用指節敲擊刀身,通過聲音判斷金屬的密度和年代。
王副館長剛想阻攔,錢萬山已經仗着自己是特邀嘉賓,擅自打開了展櫃。 他並沒有戴手套,那只布滿老人斑的手,直接伸向了寒光凜冽的刀刃。
沈安想要阻止,但距離太遠,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
一直隱身飄在展廳上方的秦戈,冷冷地看着這一幕。 他手裏並沒有拿茶,而是抱着雙臂,眼神陰鷙得可怕。
“庸俗的老東西。” 秦戈看着那個錢萬山,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本座親自監工修出來的東西,你也配說俗?”
“還有……” 秦戈的目光落在錢萬山那只伸向刀刃的手上。 “誰允許你,用這種髒手碰它的?”
秦戈手指微動,輕輕彈了一下虛空。
錚——!!!
展櫃裏,原本靜靜躺着的繡春刀,突然毫無預兆地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刀鳴!
那聲音不像金屬撞擊,更像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同時拔刀出鞘的嘶吼! 展廳裏的所有玻璃杯瞬間被震得嗡嗡作響,幾個離得近的記者甚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錢萬山首當其沖。 他的手剛碰到刀柄,一股恐怖至極的寒意順着指尖瞬間凍結了全身。
在他的視野裏(那是秦戈施加的幻術),眼前的本不是一把刀。 而是一條張着血盆大口、渾身長滿鱗片的巨型飛魚! 那飛魚死死盯着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滾!!!”
“啊啊啊啊——有鬼!有鬼啊!!”
錢萬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像觸電一樣向後彈飛出去。 他腳下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裏的那對天價核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到了沈安腳邊。
更可怕的是,他的褲處,迅速洇開了一灘可疑的水漬。 這位大名鼎鼎的專家,竟然當衆嚇尿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驚呆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那把刀……是不是動了一下?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副館長結結巴巴地問。
沈安看着癱軟在地上、面無人色的錢萬山,推了推眼鏡,彎腰撿起那兩個核桃,輕輕放在展櫃上。
她轉過身,面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嘴角勾起一抹職業化的、無懈可擊的微笑:
“大家受驚了。” “正如錢老所見,這把刀的鋼口極好,靈性十足。剛才它之所以震動,是因爲金屬在接觸到人體熱量時產生的……熱脹冷縮效應。”
神特麼熱脹冷縮! 在場的物理老師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但看着錢萬山那副見了鬼的慘樣,誰也不敢反駁。
“另外,”沈安慢條斯理地關上展櫃門,“我之前提醒過,這把刀脾氣不太好,不認生人。錢老大概是……氣場和它不合吧。”
這場鬧劇,最終以錢萬山被救護車拉走而告終。 而沈安和那把“會叫的繡春刀”,瞬間成了文博圈的傳說。
……
後台休息室。
沈安鎖好門,確認四下無人後,對着空氣說道: “出來吧。剛才那是你的吧?”
黑霧涌動,秦戈的身影顯現出來。 他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臉的雲淡風輕。
“本座只是幫它正正名。” 秦戈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把繡春刀雖然是個廢柴,但好歹也是見過血的。被那種滿身銅臭味的老東西侮辱,它要是沒點反應,就不配叫兵器。”
沈安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放在供桌上),笑着說道: “這次多謝你了。那個錢老在圈子裏出了名的難纏,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真得背個‘毀壞文物’的黑鍋。”
秦戈瞥了她一眼,沒有接那杯水。 “水撤了。”
“嗯?你不渴?”
“換茶。” 秦戈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今天本座動了靈力,消耗很大。要那一家的,加雙倍珍珠,還要加……那個白色的像雲朵一樣的東西。”
沈安愣了一下:“你是說……蓋?”
“對,蓋。” 秦戈嚴肅地點點頭,“本座剛才看到一個小姑娘在喝,看起來甚是不錯。”
沈安看着這個剛才還威風八面嚇尿專家、現在卻爲了幾口蓋斤斤計較的千年凶靈,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蓋。還要加奧利奧碎嗎?”
“加!統統都加!” 秦戈大手一揮,霸氣側漏,“本座要頂配!”
沈安笑着拿出手機點外賣。 窗外陽光正好,照在這個充滿秘密的房間裏。 一人一靈,爲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討價還價。 歲月靜好,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