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醒來時，飛艇正懸浮在一片巨大的水下穹頂上方。透過舷窗往下看，能清晰地看到穹頂內的輪廓——那是一座由銀白色金屬構成的建築群，無數管道像血管般連接着各個區域，中央矗立着一座尖塔，塔頂閃爍着微弱的紅光，像只凝視深淵的眼睛。
“這就是第四紀元的實驗室？”林燼走到甲板上，看着下方的龐然大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來過這裏。
白玥站在他身邊，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只是眉宇間還帶着一絲疲憊。她的腕骨上，淡藍色的暗紋若隱若現，與林燼的印記遙遙呼應。
“老陳說，這是‘方舟計劃’的核心實驗室，第四紀元的人在這裏研究對抗‘蝕’的方法，也是‘造神計劃’的誕生地。”白玥輕聲說，“我體內的‘蝕’已經穩定了，謝謝你，林燼。”
林燼笑了笑：“該謝謝你的先祖，是他留下的平衡理論救了你。”他頓了頓，看向水下穹頂，“我們怎麼進去？”
“老林的筆記裏說，實驗室的入口在東北方向的廢棄船塢。”石山扛着巨錘走過來，指了指穹頂邊緣一處破損的區域，“那裏的防御系統早就失效了，只有一些‘守墓人’。”
“守墓人？”
“被‘蝕’固化的第四紀元士兵。”老陳的聲音帶着凝重，“他們沒有意識，只有本能，會攻擊任何活物。但他們的軀體被‘蝕’強化過，普通武器很難傷到。”
飛艇緩緩降落在船塢的平台上。平台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散落着生鏽的和破碎的盔甲，空氣中彌漫着金屬腐朽的味道。遠處的通道口，立着十幾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的皮膚呈現出暗灰色的岩石質感，眼眶裏閃爍着綠色的幽光。
“來了！”石山舉起巨錘，全身肌肉緊繃，深褐色的皮膚泛起岩石般的光澤。
守墓人齊刷刷地轉過頭，發出非人的嘶吼，朝着衆人沖來。他們的動作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讓地面震顫，手中的長刀帶着凜冽的“蝕”之氣息。
“林燼，用你的‘墟靈親和’試試！”老陳喊道，“他們體內有殘存的‘墟靈’，或許能溝通！”
林燼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感知延伸過去。他“聽”到了守墓人體內混亂的能量流，那是“蝕”與殘存意識的對抗，像困在牢籠裏的野獸在咆哮。
“放下武器！”林燼嚐試着傳遞意念，腕骨上的印記發出紅光，“你們已經死了，安息吧！”
守墓人的動作頓了一下，綠色的眼眶裏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又被“蝕”的本能覆蓋，嘶吼着繼續沖鋒。
“沒用！”石山怒吼一聲，巨錘橫掃，將最前面的兩個守墓人砸飛出去。但他們落地後立刻爬了起來，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攻擊他們的關節！那裏是‘蝕’固化的弱點！”白玥法杖揮動，冰錐精準地射向一個守墓人的膝蓋。
“咔嚓！”冰錐擊碎了守墓人的膝蓋關節，他踉蹌着倒下，綠色的血液從傷口涌出。
林燼眼睛一亮，從地上撿起一把生鏽的，調動體內的力量注入槍身。發出嗡鳴，槍管上浮現出暗紫色的紋路。他瞄準一個守墓人的肘關節，扣動扳機。
“砰！”
帶着暗紫色的光芒射出，精準地命中目標。守墓人的手臂應聲而斷，綠色的血液噴濺而出，他晃了晃，轟然倒地，身體逐漸化爲灰燼。
“有效！”林燼大喜過望，繼續射擊。
衆人分工，石山正面吸引火力，白玥用冰錐限制守墓人的行動，林燼則精準狙擊關節。很快，十幾個守墓人就被解決了，平台上只剩下一地灰燼。
“這些士兵……真可憐。”白玥看着灰燼，輕聲嘆息，“死後還要被‘蝕’控，成爲沒有靈魂的傀儡。”
林燼走到通道口，牆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銘文，是第四紀元的文字。他的“墟靈親和”能力在此處達到了頂峰，那些陌生的文字在他眼中逐漸變得清晰。
“這是……創世銘文。”林燼的聲音帶着震驚，“上面記載着‘紀元輪回’的真相。”
衆人圍了過來，聽林燼翻譯：
“宇宙之初，有‘源’生萬物。‘源’分兩極，一爲‘靈’，滋養生命；一爲‘蝕’，淨化腐朽。當文明發展至頂峰，欲望滋生，‘靈’被污染，‘蝕’便會降臨，吞噬舊世界，讓‘源’回歸平衡，等待新的文明誕生……這就是紀元輪回，並非災難，而是宇宙的自我淨化機制。”
白玥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蝕’不是外來的災難，是文明自身的宿命？”
“銘文上是這麼說的。”林燼繼續翻譯，“第四紀元的人發現了這個真相，他們不甘心被淨化，於是啓動了‘造神計劃’，試圖創造出能掌控‘靈’與‘蝕’的‘神’，打破輪回……”
通道深處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整個實驗室都在輕微震動。
“怎麼回事？”石山警惕地看向深處。
“是核心區域的能量反應。”老陳的臉色變了，“有人提前啓動了實驗室的系統！”
林燼心裏一緊：“是墨？”
“除了他，沒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解第四紀元的密碼。”老陳握緊了拳頭，“他一定是想利用實驗室的設備，強行喚醒你的血脈！”
衆人加快腳步，穿過通道，進入實驗室的主廳。主廳異常寬敞，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台，平台上布滿了靈樞符文，符文中央躺着一個透明的培養艙，艙內漂浮着淡綠色的液體，液體中浸泡着一個人形輪廓，看不清面容。
培養艙周圍，站着十幾個銀灰色鬥篷人，墨站在最前面，正用脊椎法杖引導着能量，注入培養艙。
“你們來得正好。”墨轉過身，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我正想讓你們見證‘神’的誕生。”
“你對培養艙裏的東西做了什麼？”林燼質問道。
“做了什麼？”墨輕笑一聲，“我只是在喚醒他。他是‘造神計劃’的第一個成功體，也是你的‘原型’——我們叫他‘初源’。”
培養艙裏的人形輪廓突然動了一下，綠色的液體開始翻滾，輪廓的面容逐漸清晰——那是一張和林燼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眼神空洞，沒有任何情緒。
林燼如遭雷擊，後退了一步：“他……他是誰？”
“他是第四紀元的‘神’，也是你的祖先。”墨的聲音帶着蠱惑，“他融合了‘靈’與‘蝕’的力量，卻因爲沒有‘人性’而失控，被第四紀元的人封印在這裏。現在，只要讓你和他融合，就能創造出完美的‘神’，打破紀元輪回，建立永恒的秩序！”
“我不會跟你走的！”林燼怒吼道，腕骨上的印記爆發出紅光，“你所謂的永恒秩序，不過是想把所有人都變成守墓人一樣的傀儡！”
“頑固不化。”墨的眼神冷了下來，脊椎法杖指向林燼，“既然你不肯主動，那我只好強行融合了。”
培養艙的液體突然沸騰起來，“初源”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瞳孔，只有純粹的綠色，充滿了“蝕”的毀滅氣息。他的身體緩緩浮起，培養艙的玻璃瞬間碎裂。
“小心！”石山舉起巨錘擋在林燼身前。
“初源”沒有攻擊，只是靜靜地看着林燼，綠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似乎在辨認什麼。林燼能感覺到，他和“初源”之間有某種強烈的聯系，仿佛是一體兩面。
就在這時，“初源”突然抬起手，指向墨，發出非人的嘶吼。
墨臉色劇變：“怎麼可能？你應該聽從我的命令！”
“他有自己的意識！”林燼驚喜道，“他在反抗你！”
“初源”的身體爆發出綠色的光芒，無數“蝕”之力化作長矛，射向墨。墨連忙舉起法杖防御，但“蝕”之矛蘊含的力量遠超他的想象，護盾瞬間破碎，他被擊飛出去，撞在牆上，口吐鮮血。
“不可能……”墨難以置信地看着“初源”，“‘造神計劃’的產物怎麼會有自主意識？”
林燼看着“初源”，突然明白了。老林的筆記裏說過，“造神計劃”的最後階段，注入了實驗體的“人性”，而“初源”的人性，就是對“蝕”的抗拒，對自由的渴望。
“初源”轉向林燼，綠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溫和，他的身體開始逐漸透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林燼的體內。
林燼感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涌入，腕骨上的印記徹底亮起，暗紫色與金色交織，形成一個完整的符文。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第四紀元的繁華，“蝕”降臨的毀滅，實驗室裏的哀嚎，“初源”被封印時的絕望……
當最後一點光點融入體內，林燼睜開眼睛，他的瞳孔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綠色，卻異常平靜。
“墨，你錯了。”林燼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威嚴，“文明的意義不是永恒，是傳承。‘蝕’不是用來恐懼的，是用來警惕的。”
墨看着林燼，臉上露出一絲瘋狂：“不！我沒錯！只有毀滅才能帶來純淨！”他突然舉起脊椎法杖，指向自己的心髒，“既然你不肯成爲神，那我就親自成爲‘蝕’的化身！”
暗紅色的晶石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墨的身體開始被“蝕”吞噬，皮膚變得灰黑，長出骨刺，整個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小心！他獻祭了自己，與‘蝕’完全融合了！”老陳嘶吼道。
林燼握緊了拳頭，腕骨上的印記發出光芒。他知道，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