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症是除了與異獸作戰外,哨兵最大的致死因素。
因爲長期得不到向導的精神疏導,外加在惡劣環境下高強度執行任務的創傷,哨兵的精神圖景會漸漸幹涸、崩壞、混亂,使他們迷失自我,陷入瘋狂。
哨兵的意識會深陷於崩壞的精神圖景中無法自拔,無盡的痛苦和暴亂會令他們混淆精神與現實之間的界限,若是沒有向導的強力幹預,他們的意識會徹底消失在靈魂黑洞,再也無法醒來。
一旦產生神遊症的症狀,又得不到向導安撫與幫助,幾乎是宣判了死刑。
“偏偏是他單獨行動的時候遇上高級異獸,”奇赫的貓耳低落地耷拉着,眉頭緊皺,“這已經是隊長第三次精神過耗了。”
醫療艙刺耳的警報聲還在繼續。
“我們,該怎麼辦?”貝利艾無力地閉上眼,觸須顫動,卻無一人能夠回答她。
葉竺一拳錘在牆壁上,忍不住抱怨:“如果隊長昨天沒去黑塔——”
“閉嘴。”
他未盡的話被聞羚冷聲打斷,但誰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談星言瞥了對方一眼,又將目光落到D18蒼白的臉上,他看起來就像樹梢上覆蓋的一片薄薄的雪,隨時都會融化。
“就算隊長昨天沒去黑塔,我們就不做任務了嗎?這是早晚的事,”奇瑞神色沉鬱,狐尾無意識地擺動,“上次是羅亞和黑隼,這次是隊長,很快就會輪到我們……都是爛命一條,認栽吧。”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們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談星言還以爲自己會被無能狂怒的暴力哨兵遷怒聲討甚至圍毆,沒想到他們還看得挺開嘞。
不過談星言看不開。
她才剛來就有人要死了,多晦氣啊,甚至她本來應該是一根救命稻草,卻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且她昨天費了姥姥勁兒才將精神力透支的D18救下,死了豈不是白救了?
談星言眉頭緊皺,想說要不帶着D18去黑塔找其他向導治療試試,但一看其餘六人灰暗絕望的麻木神色,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
在前線服役的向導一般都是低級向導,即便她們的疏導工作量已經相當繁重,可對大部分哨兵來說仍然是一次難求。
高級向導能毫無壓力地爲幾何倍的同等級哨兵進行基礎疏導,若是她們能發光發熱,前線的狀況遠不至於如此糟糕。
這樣的困境,到底是誰的錯?
向導異常珍稀,可惜世上從沒有一個物種能僅僅因爲“珍稀”便成爲世界的統治者與上位者,只能無法反抗地被多數方監視、圈養、控制起來,供他們研究、使用、觀賞、安排,美名其曰“保護”。
更別提帝國貴族當道,位高權重的哨兵們會像餓狼一樣想盡辦法將高級向導提前標記,占爲己有。
別說談星言是個下場淒慘的炮灰,就算她順利分化成一個高級向導,她也只能擁有和女主談皎皎相差無幾的命運:
被早早匹配給一些欲求不滿的天龍人哨兵,陷入被人掙來搶去的頭疼境地,最後一輩子困在精致的鳥籠與“愛巢”中,在無數雙眼睛窺視着的一畝三分地裏退化成滿腦子都是情愛的無能金絲雀。
在溫室中,在日復一日的馴化之中,她永遠都無法獲得掌控命運的力量,只能毫無反抗之力地任人予取予求。
想想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只是,在天龍人們忙着搶漂亮的高級向導,穩坐高台恨海情天的同時,前線異獸對邊境的入侵從未停止。
自然哨兵死的太多,供不應求?
沒關系,帝國規定進化者每年都要義務捐獻生殖細胞給“育苗基地”。
然後繁育哨兵被源源不斷地當作耗材送上戰場,然後一批又一批地戰死、神遊症病死,或者狂化成怪物被軍方收監、實驗、最後處死。
定睛一看,世界透爛。
談星言很好奇最後這god damn的太陽帝國到底有沒有被異獸推翻,人類有沒有完蛋。
但現在她擱前線了,
她不想完蛋啊。
“其實……”
談星言斟酌半天,最終還是慎重地開口,“理論上還有一種辦法能刺激精神鏈接,就是不一定管用。”
六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
“哨兵向導之間除了直接精神鏈接外,還能肉體結合,”談星言解釋道,“後者雖然更私密更強力,但如果把控一下進度,理論上能反向刺激雙方產生精神鏈接,向導教材書上也有先例。”
六人不約而同地瞪圓了眼睛。
“當然,我不是想跟他結契。”談星言差點被他們震驚到瞠目結舌的表情逗笑,“肉體結合本質上就是體液交換,只是根據程度深淺,效果不同而已。”
“雖然沒測過,但我感覺自己和D18的精神體匹配度蠻高的,值得一試,但醜話說在前頭,我沒經驗,不保證有效。”
反正人都要死了。
死馬當活馬醫唄。
她話音剛落,奇赫大爲震撼:“你居然見過隊長精神體?!到底是什麼能說嗎?”
奇瑞刮目相看:“談小姐,你才來第一天,居然願意爲我們做到這種程度……”
貝利艾:“不論如何,謝謝你。”
葉竺和葉竽對視一眼,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一人抱着她一只腿,懇求道:“求你試一試!”
聞羚:“能旁觀嗎?”
見衆人全都神色怪異地看向他,聞羚一本正經道:“……萬一出什麼意外,我們還能見他最後一面,也能及時救下向導。”
聞羚的建議被采納了。
六人又重新圍着D18的醫療艙站了一圈,在莫名緊張的氣氛中,談星言打開艙門,氤氳的霧氣幽幽彌散,她盯着那張朦朧中更顯風姿的臉,愣了兩秒。
她只是短暫地退縮了一下下,旁邊的奇赫已經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怎麼了,需要幫他扶着嗎?”
談星言:?
扶着什麼東西?
“親個嘴就行了。”
她忍不住一把推開礙事的奇赫,伸手到D18腋下一把將人提了起來,讓他上半身倚靠着艙壁,臉也仰着,是個很方便的姿勢。
不知爲何,周圍的空氣忽地變得濃厚沉重起來,視線焦灼,如芒在背。
不過談星言早就習慣了時時被狂熱目光追隨包裹的感覺,旁若無人地動作着。
她一手按着D18的頭頂,一手抬着對方的下巴,像做手術一般嚴謹地調整好角度,對着嘴唇輕輕吻下去。
……
……
醫療艙的警報聲不知何時停了,四周安靜到有些詭異,極細微的水聲被哨兵敏銳的五感捕捉,一點點細節都在腦中被無限放大,挑撥着脆弱的神經。
不知是誰忘了呼吸。
氣氛燥悶又粘稠。
他們看見向導用手指捏開隊長的下頜,軟軟試探的縫隙之間,若隱若現的粉嫩尖尖探入其中,時不時輕輕攪動一下,刺激着汁水的分泌……
眼睛像被黏住了一樣無法移開分毫,甚至不舍得眨一下。
向導原來這麼漂亮。
側顏精致姿媚,筆筆中鋒,臉又小又白,因爲熱度的攀升漸漸沁出了粉,光澤絲滑的烏濃長發仿佛會流動的黑色月光,一傾而下,美得扎眼。
她的唇明明看着柔潤飽滿,像甜汁豐沛的水靈漿果,但陷入另一個男人薄唇間時卻顯得如此嬌小,似乎很容易就能全吞進去。
濃鬱的向導素刺激着感官,產生不應存在的焦渴,哨兵們喉頭滾動的聲音此起彼伏,拼命掩飾,卻在同伴的耳中無所遁形。
“是不是沒用啊……”
向導苦惱地微微抬起臉,快速收回的舌尖在哨兵的眼睛裏劃過一抹靡豔的色彩。
只是還沒等她抽開距離,原本毫無反應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後腦拉向自己。
“嗚。”
驚訝的氣音被吞沒。
那只冷白的大手青筋鼓起,顯然非常用力,向導一時無法掙脫,手指下意識地亂抓掙扎了兩下。
周圍的哨兵本能地想要伸手幫她,卻不知爲何,最終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將她散落的長發別在耳後。
再次一覽無餘。
向導的努力沒有白費,意識混沌的隊長奇跡般的對外界有了反應。
但他吻得很凶,像是飢餓的野獸在狼吞虎咽,向導被親的喘不過氣,眼尾都憋得暈紅,唇周和精巧的下巴被粗暴地嘬出一片溼翕翕的紅痕。
向導素太濃了。
哨兵們不約而同地想。
香得人頭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