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終究是沒拆開,這次是被迫打斷。
源一感覺到驟冷的氣息,低下頭:“有人求見,是軍營中人。”
“讓他等着。”
裴樾雖聲音平緩,可源一已經感到了主子的怒氣。
他也不想打擾主上和夫人的相處,可齊風眠此次帶人闖府,鐵了心要見人。
對方畢竟是朝中要員,沒有裴樾的吩咐,源一不敢隨意處置。
源一正準備退下,思索着把齊風眠扔出去,就聽女子聲音柔和:
“快些去吧。”
沈明灼收起信封:“以後還有得是機會,公事要緊。”
裴樾心中不樂意,仍頷首:“嗯。”
夫人的話還是要聽的。
頭下沉,陽光變成暖金色,伴着柔和的春風,吹得柳葉晃蕩。
裴樾離開不久,蘭芝從外面回來。
左右環顧,確定無人後,才壓低嗓音繼續方才未盡的話題。
“小姐,我們在麒洲的商船,其中兩艘被扣下了。”
沈明灼握着茶杯的手一頓:“緣由。”
“戶部的人查貪墨案,有人私藏官銀,在我們那兩艘船上各搜出了一箱銀錢。”
蘭芝面色沉重:“有人刻意陷害我們。”
“如今的戶部尚書盛衍青是裴樾的人,會不會是那個閻羅想對沈家下手?”
“不會。”沈明灼立刻搖頭,否定了蘭芝的想法。
在外的商隊一直由景晴管轄,沈明灼一直藏在幕後從未露面,兩人私底下也沒有任何交集,若是真查到她身上,不會任何風吹草動都沒有。
再者,裴樾若真想對沈家出手,本不必采取如此迂回的方法。
“應當是意外。”
蘭芝有些焦急:“這兩艘船上拉的都是南海珍珠,還有琉璃瓷瓶,價值千金!”
“如今……要不要找人在朝堂打探一二。”
也許可以挽回些損失。
沈明灼長睫下壓,盯着杯中沉浮的茶葉,緩緩搖頭:“不要了。”
“讓麒洲那邊放棄這兩艘船,保人即可。”
“這……”蘭芝心疼:“好多錢。”
“舍小保大。”
沈明灼被蘭芝的表情逗笑,不厭其煩地爲她解釋:
“我選擇麒洲作爲經商重心,便是因爲此處遠離朝堂,與繁都毫無牽扯。同樣,繁都的事也牽連不到那裏。”
如今商隊剛剛有起色不久,絕不能行差踏錯。
“經商之事連父母兄長都不知,如今怎能因爲這些便暴露。”
沈明灼最初有經商的想法,便是爲了給沈家人在官場之外留一個退路,所以絕不能與朝堂牽扯上。
蘭芝跟了沈明灼這麼久,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是氣不過:
“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狗賊。”
聽蘭芝變了花樣罵裴樾,沈明灼無奈嘆息:“他身居高位,每都一堆人上趕着給他送禮。更何況還手握戶部,這些錢於他而言也不過九牛一毛。”
“對此人,我們敬而遠之。”
*
在距離主院最遠的別院中,裴樾接見了那所謂的軍營中人。
一行數人以齊風眠爲首,皆被關押在距離主院最遠的偏院。
裴樾一襲墨藍長袍,從衆人身邊走過,徑直進了房門,施施然坐下。
齊風眠見到裴樾,情緒激動,剛想上前,脖子上的利刃便又近了些,劃破皮肉滲出點點血珠。
源二蒙着臉,聲音冷硬:“老實點。”
源一跟在裴樾身後,路過源二時將齊風眠從他手中接過:“交給我。”
源二依言交人,退居暗處。
押着齊風眠進了房門,源一將房門關閉,隔絕門外的視線。
“齊小將軍不請自來便罷了,還帶着隨從,是何意?”
裴樾聲音平緩卻沉鬱,壓得人喘過氣來:“私闖朝廷命官的府邸,最輕都是杖刑,更何況將軍還帶了刀劍。”
“若是鬧到了陛下面前,判你個流放之罪,應該是可行的。”
“就算鬧到陛下面前,我也不怕你!”齊風眠咬牙:“是你奪妻在先,我不過是來接回自己的妻子!”
“妻子?呵。”
裴樾冷笑一聲:“我裴府,何來你齊將軍的妻?”
“將軍的妻子在大婚之逃婚,接回府的是空轎,這是人人皆知的事。”
“信口雌黃!”齊風眠被源一鎖住雙臂,想要上前沖卻使不上力:“分明是你!”
他心中火焰正盛:“那裴府迎親的隊伍與我正撞上,你故意制造混亂,命手下之人趁亂將嬌夫打暈,替換了花轎。”
若不是裴樾,明灼已是他的妻!
聞言,好似很滿意那的安排,裴樾忍不住揚唇:
“本官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趁我現在心情尚可,將軍沒什麼事,就快些帶着你那些隨從滾吧。”
“裴樾,你到底想做什麼?!”齊風眠不管不顧,厲聲質問:“你本就不愛明灼,你若愛她,怎忍心如此待她!”
“你知不知道,如今繁都之人背後如何議論,你將她的聲名置於何地?!”
裴樾冷下臉:“這些事我自會解決,不用你心。”
想到手下人查出的事,齊風眠又氣又惱:“你別裝了,裴樾!”
“我的人親眼所見,你成婚前後多次出入南風館,甚至將其中的兩個小倌接入府中……你!”
在他眼中,裴樾就是爲了掩蓋自己的不倫之情,所以才故意搶走了沈明灼。
裴樾看向齊風眠的眼神明晃晃寫着兩字:有病。
“本官潔身自好,既無姬妾,也無通房。對於房中之事一知半解,所以才請教了兩位老師罷了。”
“怎麼?”裴樾挑眉:“如此私密之事,也要說與將軍聽嗎?”
他不過是想伺候好自家夫人而已,又有什麼錯?
“你……”這樣的事被裴樾如此隨意說出口,齊風眠瞠目結舌。
許久,齊風眠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明灼不過及笄兩年,你已經二十有四,大她七歲!!!”
“你怎能……”他眼中含淚:“怎能如此欺騙她!”
欺騙?
那又如何。
如今的齊風眠說這些,不過是無能者的哀嚎,心愛之人都守護不了,與廢物何異?
占有欲在心底翻涌,裴樾的眸光一點點沉下去:
“那依將軍看,我應當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