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歡也犯了犟勁，一把扯過自己的馬尾辮，伸到他眼前，笑着用發尾掃了掃他俊朗的側臉，言之鑿鑿：“就要給你看！不僅長齊了，還長着呢！”
江凜：“……”
他鬆一口氣的同時又板起臉：“果子還摘不摘了。”
“摘摘摘。”
江凜背着她，幾步走到那棵野樹下，語氣還冷硬：“快點。”
祁歡瞬間把剛剛的拌嘴拋去了九霄雲外，“哦”了一聲，伸手順利地摘下幾顆最紅的小果子。
她笑眯眯捏了一顆，小心吹淨上面的浮灰，抵到男人唇邊：“小叔，給你一個。”
果汁在口中爆開的那一瞬，江凜狠狠閉了下眼睛。
“嚐嚐就行，別多吃。”
祁歡捧着那幾顆紅果子：“怎麼了？不好吃嗎？”
她興致勃勃的，白玉般的小臉盛滿了期待。
江凜把她放下，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波瀾不驚道：“好吃。”
祁歡不信邪，一把全塞進了嘴裏，頓時酸得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好酸！”她雙手攥緊了拳頭，酸得渾身直打顫。
江凜看着她滑稽的樣子，強忍笑意，濃眉微挑：“自找的。”
“江凜！你故意的是吧？”
祁歡惱得捏起拳頭，作勢要砸過去，卻被他輕易握住了手腕。
四目相對。
她氣鼓鼓的，他眼裏有未散的笑意。
空氣忽然安靜，只剩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江凜恍然鬆開手，掌心殘留的溫度迅速被山風帶走，他收斂了神色，脆轉身：“走了。”
哨所比護林站更簡陋，像樣的家具都沒幾件，堆着些器材，視野卻極好，架了一個大望遠鏡。
透過鏡筒，能看見整個野茶嶺連綿起伏的蔥綠山脈。
江凜取了工作記錄本和一小箱備用零件，讓祁歡休息了會兒，又帶着她回去了。
回程的路似乎更快些，臨近正午，烈當空，林間蟬鳴嘶啞。
回到護林站時，另一個來接班的同事周小軍已經到了。
小夥子曬得黝黑，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正手腳麻利地擦拭着監控設備，一看就是個懂事能的。
“凜哥！”看到江凜回來，周小軍立刻站直，目光落到後面的祁歡身上，眼睛一亮，“這就是歡歡吧？常聽凜哥提起你！名牌大學生，真厲害！”
祁歡也是第一次見周小軍，被他的熱情感染，彎起眼睛打了招呼：“小軍哥好。”
小姑娘雖然穿着樸素，卻身形秀麗，膚白勝雪，大眼睛水汪汪的，周邊村鎮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說起話來，嗓音也溫溫柔柔，如有清風拂過，像林間突然綻放的梔子花。
周小軍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
江凜把從哨所取回的東西放好，隨口問：“沒什麼情況吧？”
“哦，沒什麼，”周小軍立刻端正了神色，“就是我剛來的路上，碰到上山采藥的趙叔，他說林子東邊路口發現了個馬蜂窩，還是個大家夥，掛在矮樹杈上，太危險了，得給它弄掉。”
江凜看了眼時間，沉靜目光掃過一旁小姑娘好奇懵懂的模樣，略停了一秒。
她跟着忙活了一上午，一定餓了。
“先吃飯，吃完你跟我過去看看。”江凜說完，卷起袖口往廚房走。
“好嘞，辛苦了，凜哥。”周小軍應得爽快。
護林站的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指揮室後面的一個小隔間，搭了簡易灶台，擺了些鍋碗瓢盆和糧油米面。
熱氣蒸騰，江凜索性脫下了被汗水浸溼的工裝上衣，隨手搭在椅背上，只剩一件黑色背心包裹着精壯的上身。
隨着他的動作起伏，汗水滑過喉結，沿着緊實的腹繼續滑下，沒入褲腰。
祁歡坐在指揮室的凳子上，眼神不由自主追隨着那道挺拔身影，在江凜不經意瞥過來時，她又趕緊別開了臉。
周小軍卻是個活潑性子，閒不住，搬了個小馬扎坐到祁歡旁邊，笑眯眯地把電風扇往她身邊挪了挪：“熱吧？扇扇風！”
“謝謝小軍哥。”祁歡禮貌一笑。
她能感覺到周小軍的善意和熱情，這種同齡人之間自然而然的關照，和與江凜相處時的緊張悸動完全不同。
“別客氣！這護林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姑娘，李叔還經常開玩笑說，咱們這兒就是個和尚廟，你一來，感覺這破屋子都亮堂了！”
周小軍快人快語，坦誠而直白，接着問道：“聽說你還是這一屆青石鎮中學文科班的狀元？真厲害！你報的什麼專業？”
“外國語學院，英語專業。”祁歡輕聲回答，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再次飄向廚房，江凜正在煮面。
“厲害了！將來是要當翻譯，跟外國人打交道啊？”周小軍眼睛更亮了，語氣帶着欽佩，“不像我，大老粗一個，一看書就頭疼，還是跟着凜哥巡山自在，對了，你喜歡聽歌不？最近有首新歌特別火，英文的，我放給你聽聽？”
他說着就要去掏手機。
“不用了，小軍哥，”祁歡連忙婉拒，“我……我有點渴，去倒點水。”
她站起身，想往廚房去。
“哎，你坐着，我給你倒，”周小軍搶先一步站起來，動作敏捷地竄進廚房，“凜哥，有燒水嗎？歡歡渴了。”
廚房裏，江凜正低頭切西紅柿，菜刀落在砧板上發出規律的“篤篤”聲。
他肩背的線條繃得有些緊，動作利落，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冷硬。
他沒抬頭，只稍側了下臉，示意灶台角落：“那邊。”
周小軍找到水壺，給祁歡倒了杯水，又殷勤地端出來。
祁歡接過，再次道謝。
“跟我還客氣啥！”周小軍重新坐下，繼續找話題，“歡歡，你們大學裏是不是特別好玩？聽說還有很多學生組織的社團，有沒有那種專門搞戶外探險的？”
“應該有的，我還沒去，不太了解。”
“那也是，你開學之後要是碰上了，回來跟我講講？”
“嗯，好。”
祁歡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地答着。
江凜開始炒西紅柿雞蛋，熱油爆香，食材下鍋，刺啦一聲，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他的手臂肌肉因爲翻炒的動作而繃緊，輪廓流暢而充滿力量，額角未的汗跡在灶火映照下微微泛着光。
他似乎完全專注在鍋裏，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
但祁歡卻能感覺到，有一道無形的目光，偶爾會從廚房的方向掃過來，沉甸甸的，帶着難以言喻的審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