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透,白戎北就醒了。
他睜開眼,屋裏還暗着,窗外戈壁灘的天邊才泛出一絲魚肚白。
旁邊白斯安還睡着,呼吸均勻。
白戎北輕手輕腳地起身,穿好軍裝,走到窗邊往外看。
營區裏已經有人影在活動了,遠處的場上傳來晨練的口號聲,斷斷續續的。
他回頭看了眼白斯安,沒叫醒他,自己拎了熱水瓶出門。
先去水房打了熱水,然後往食堂走。
食堂這會兒剛開門,炊事班的戰士正在往窗口擺飯菜,蒸汽從後廚飄出來,混着饅頭和稀飯的香味。
“白團長,這麼早?”打菜的師傅認得他,笑着打招呼。
“嗯。”白戎北點了下頭,從兜裏掏出飯票,“打三份早飯,裝飯盒裏。”
“白團長,這是除了給你弟帶,其它的是給新媳婦帶的?”師傅一邊舀菜一邊問,手下動作很利索,土豆絲和鹹菜各裝了一大勺,又拿了四個窩窩頭,“喲,今兒有雞蛋,要不要?”
白戎北看了眼旁邊筐裏煮好的雞蛋,點點頭:“要兩個。”
師傅樂呵呵地給他裝了,又盛了兩碗小米粥,用另一個飯盒裝着。
“謝謝。”白戎北接過飯盒,轉身往外走。
回到宿舍時,白斯安也醒了,正坐在床邊揉眼睛。
“醒了?”白戎北把飯盒放桌上,“洗漱一下,吃了早飯去團部,把家屬院的手續辦了。”
白斯安應了一聲,起身去拿毛巾牙刷。
兩人簡單洗漱完,坐下吃飯。
白戎北吃得快,幾口就把一個窩窩頭解決了。
白斯安慢些,一邊吃一邊說:“哥,那房子......真讓她們倆自己收拾?”
“不然呢?”白戎北頭也不抬,“家屬院哪個女人不是自己活?”
白斯安不說話了,低頭喝粥。
他心裏其實有點不放心,不過哥說得也對,她們兩既然已經結婚了,那家屬院的活兒,就該她們兩。
昨天看林微微那樣子,連上個廁所都嫌髒,讓她打掃那麼破的房子,怕是夠嗆。
但這話他沒說出口。
吃完飯,白戎北把給兩個姑娘帶的早飯放在她們門口。
放好後又站了站,似乎想敲門,但最終還是沒敲,轉身走了。
白斯安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團部辦公樓走。
戈壁灘的早晨風很大,吹得軍裝譁譁響。
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天是灰藍色的,遠處的地平線泛着金黃。
路上遇到幾個戰士,都立正敬禮。
到了辦公樓,政委已經在辦公室了。
看見他們進來,政委從文件堆裏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來得正好,家屬院那兩間房的申請批下來了。”
他從抽屜裏拿出鑰匙,遞給白戎北:“就是昨天看的那兩間,雖然破點,但收拾收拾能住。團裏條件有限,你們多擔待。”
白戎北接過鑰匙:“謝謝政委。”
“謝什麼。”政委擺擺手,又看向他們兩,“你們兩媳婦兒是城裏來的,嬌氣些。你多教教,讓她們盡快適應部隊生活。”
兄弟兩點點頭:“是。”
從政委辦公室出來,白戎北看了看手裏的鑰匙,又看了看白斯安:“先去技術室還是直接去家屬院?”
“先去技術室吧。”白斯安說,“昨天那批新設備的數據還沒看完,上午得弄完。”
兩人分頭走了。
白戎北回團長辦公室處理文件,白斯安去了技術室。
技術室在營區最裏頭的一排平房裏,窗戶很大,采光好,但夏天也熱。
白斯安推門進去,屋裏已經有兩個技術員在了,正圍着一台機器圖紙討論。
“白技術員來了。”一個年輕技術員抬頭打招呼。
“嗯。”白斯安應了一聲,走到自己桌前坐下。
桌上堆滿了圖紙和資料,還有幾個零件樣品。
他戴上眼鏡,翻開昨天沒看完的數據記錄,開始工作。
但不知怎麼的,今天有點靜不下心。
腦子裏總閃過林微微那張臉。
昨天她湊過來親他時的樣子,眼睛亮亮的,嘴唇軟軟的......
還有她說要給他揉腿時,他那股莫名的煩躁。
白斯安總感覺,自己昨天好像把林微微給惹生氣了。
他也沒和女人處過,也不知道林微微到底生氣沒,白斯安沒多想,他推了推眼鏡,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數據上。
可剛看兩行,又想起昨晚她跨坐在他身上,像個女土匪似的解他扣子......
他耳朵有點熱,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
水是涼的,下肚後那股燥熱才壓下去些。
算了,不想了。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圖紙。
……
這邊,林微微和蘇晚晚一覺睡到了十一點。
其實林微微醒得早一點,但她聽見隔壁蘇晚晚屋裏沒動靜,自己也就懶得起,翻個身又睡了。
等兩人終於睡夠,睜眼一看窗外,太陽都老高了。
“我的媽,幾點了?”林微微揉着眼睛坐起來。
蘇晚晚也醒了,迷迷糊糊地說:“不知道......反正不早了。”
兩人在床上又賴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林微微先下床,走到門邊想開門,腳踢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是兩個飯盒,用網兜裝着。
“咦?”她拎起來,回頭對蘇晚晚說,“門口有早飯。”
蘇晚晚也走過來,接過一個飯盒打開。
裏頭是土豆絲、鹹菜,還有兩個窩窩頭,另一個小點的飯盒裏裝着小米粥,已經涼了,表面結了層膜。
“他們送的?”蘇晚晚說。
“應該是。”林微微把飯盒拎進屋,放在桌上,“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給咱們帶飯。”
兩人洗漱完,坐下來吃飯。
窩窩頭涼了有點硬,土豆絲也蔫了,但兩人餓了,也顧不上那麼多,埋頭吃起來。
林微微一邊吃一邊說:“今天得去家屬院,那房子得趕緊收拾出來,不然還得在這擠。”
蘇晚晚點頭:“嗯。昨天看那房子太髒了,得好好打掃。”
“你會打掃嗎?”林微微問。
蘇晚晚老實搖頭:“不會。你呢?”
“我也不會。”林微微理直氣壯,“但可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