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的笑僵在臉上,隨即又強行化開,語氣仍舊“關切”:“師妹說笑了。外門弟子參賽不易,宗門怎麼會害你?”
雲舒沒有立刻接話,只把雞毛符筆在指間輕輕一轉,筆杆敲擊桌面,發出清脆的“嗒”聲。
“周師兄,”她抬眼,目光平靜卻鋒利,“你說的補助,是哪一項?按宗門舊例,外門弟子晉級初賽,確實有一份補助——兩疊低品符紙、一小碟朱砂、還有一枚‘清心散’,以防畫符時心火擾神。”
周管事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她連舊例都背得出來。
雲舒繼續道:“可你剛才說的是‘下一輪的參賽補助’。下一輪還沒開始,補助怎麼會提前發?除非……你想讓我現在就‘領’,然後現在就‘用’。”
周管事身後的兩名外門執事對視一眼,神色也微微變了。
周管事壓着聲音,故作惱怒:“雲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害你?”
雲舒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我不懷疑你。我只是按規矩辦事。補助要發,可以。請周師兄把宗門文書拿出來,我當面籤收。”
“文書?”周管事嗤笑,“不過一點小東西,哪來的文書——”
他話沒說完,雲舒忽然抬手,指尖一彈,一張符紙輕飄飄落在門檻上。
符紙不是引火符,也不是破甲符,而是她昨晚用廢符紙練出來的鎮紙符——低階輔助符,能短時間壓制器物靈力波動,讓對方的儲物袋、符袋“失靈”一息。
這符平時沒什麼傷力,可在這種時候,卻比刀還好用。
符紋一閃,周管事腰間符袋猛地一沉,靈力波動瞬間被壓住。周管事臉色驟變,下意識伸手去捂符袋,卻發現自己的靈力像被什麼東西“卡”了一下。
就這一息的卡頓,雲舒身形已如狸貓般掠出,雞毛符筆點向周管事手腕靈脈——與對付林子墨時一樣,快、準、狠。
“你——”周管事驚怒交加,手腕一麻,竟被她得後退半步。
兩名外門執事反應過來,同時上前:“大膽!”
雲舒不退反進,反手一揚,引火符激發,火苗在她掌心炸開成一團火球,懸在三人面前,熱浪撲面。
“別動。”她聲音不高,卻像釘子一樣釘進人心裏,“我不想傷人。但你們若我,我也不怕把事鬧大。”
她抬眼看向周管事,語氣冷下來:“周師兄,你到底想讓我領什麼?”
周管事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得像要滴出水來。他沒想到這平裏任人欺負的外門弟子,竟變得如此難纏。更要命的是,她手裏那團火球穩得離譜,明顯不是普通引火符的水準。
他咬牙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雲舒輕輕“嗯”了一聲,像在認真考慮:“那我就吃罰酒。”
她指尖一挑,鎮紙符再次一閃,周管事符袋的壓制又多了一息。雲舒趁勢探手,從周管事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
瓷瓶上貼着宗門封條,封口處還印着淡淡的靈紋。
雲舒把瓷瓶舉到眼前,笑問:“這就是補助?清心散?”
周管事臉色驟變:“放下!”
雲舒沒有放,反而用指尖輕輕一彈封條。封條“啪”地一聲裂開,瓶塞被她拔開,一股甜膩的藥味瞬間散出。
這味道不對。
清心散應是清苦藥香,絕不該如此甜膩。
雲舒眼神更冷:“這是‘清心散’?周師兄,你當我沒見過藥?”
周管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強撐道:“你懂什麼!這是……這是改良版!”
雲舒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把瓷瓶朝門外一扔。
瓷瓶砸在石階上,碎裂開來,藥粉撒了一地。下一刻,藥粉竟像活物一樣蠕動,化作一縷淡紫色的煙霧,貼着地面鑽進門縫、窗縫,像在尋找活物。
兩名外門執事臉色瞬間變了:“這是‘迷魂散’!”
周管事的臉色徹底白了。
迷魂散一旦吸入,輕則神志昏沉,重則靈脈紊亂,最適合制造“意外”。
雲舒抬眼,像在看一個死人:“周師兄,你還有什麼話說?”
周管事咬牙,忽然轉身就想跑。
雲舒腳尖一點,鎮紙符再閃,周管事符袋再次被壓,他剛邁出去的腳步一滯。雲舒追上,雞毛符筆點在他後頸“啞”位置——這是原主記憶裏外門弟子常用的陰招,她現在用得比誰都熟。
周管事身子一軟,竟被她點得半跪在地。
兩名外門執事徹底慌了,想動手又不敢——雲舒手裏那團火球還懸着,而且這事一旦鬧大,他們也脫不了系。
雲舒俯身,從周管事懷裏摸出一枚黑色的小木牌。
木牌上刻着一個“秘”字,背面還有一道極細的符紋凹槽,像鑰匙孔。
雲舒眼神一凝:“秘境鑰匙?”
周管事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找死!”
雲舒把木牌收起,拍了拍周管事的肩膀,語氣平靜得可怕:“我不找死。我只是想活着。”
她抬眼看向兩名外門執事,語氣放緩:“兩位師兄,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們若願意作證,我可以不追究。若你們繼續幫周管事做事……那就別怪我把迷魂散的事,捅到內門執法堂。”
兩名外門執事臉色一白,立刻後退一步,明顯是怕了。
雲舒這才收回火球,轉身回屋,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屋內,她靠在門板上,口起伏,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剛才那一瞬間,她賭的是周管事不敢當衆人,賭的是兩名執事惜命,賭的是自己手裏的符能壓住他們的符袋。
她賭贏了。
雲舒攤開掌心,那枚黑色小木牌靜靜躺着,符紋凹槽像一只眼睛,冷冷看着她。
黑玉墜子在她口微微發熱,仿佛在提醒:這東西不簡單。
雲舒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符材堂老者的話——“進秘境別先搶寶,先保命。”
她忽然明白,自己離真相更近了一步,也離危險更近了一步。
而符術大賽的下一輪,已經不再只是比賽。
那是一場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