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幅標價驚人的巨型油畫前,他駐足良久。
“喜歡這幅?”林硯輕聲問。
“嗯。”他目光未移,“已經在談了。”
那輕鬆的語氣,仿佛在決定一筆微不足道的開銷。
林硯再次清晰地感受到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是身份的鴻溝,還有這種對巨大財富視若等閒的從容。
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聲而強大的吸引力。
預展結束,藝廊主人客氣地將他們送到門口,承諾盡快辦好那幅畫的手續。
回去的車上,林硯看着窗外流轉的霓虹,忽然輕聲開口:“晏先生真有錢。”
這話帶着真實的感嘆。
晏明丞看着窗外,側臉在光影中明暗交替。
“是嗎,你也可以。”
他淡淡道,聽不出情緒。
車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停在一條奢侈品店林立的街邊。
“下車。”
晏明丞說。
林硯跟着他走進一家珠寶店。
店員立刻迎上來:“晏先生,晚上好。”
“上次定的手鏈,好了嗎?”晏明丞問。
“好了,正想聯系您。”
店員取來一個托盤。
上面的手鏈,比昨晚那條更纖細,由許多段極細的玫瑰金鏈節與小小的鑽石連接而成,宛若星辰串聯,輕盈靈動,扣頭處是一枚小巧的鑽石星芒。
晏明丞拿起手鏈,示意林硯伸手。
林硯心跳如鼓,伸出左手。
他的指尖微涼,輕輕托住她的手腕,將那條星鏈仔細地扣上。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指腹偶爾擦過她腕內側敏感的皮膚,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兩人距離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鬆香氣。
戴好後,他卻沒有立刻鬆開,而是握着她的手腕,垂眸端詳了片刻。
星鏈在她白皙纖細的腕間閃爍,確實很美。
“配你。”
他抬眼,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鬆手,對店員示意記賬。
“爲什麼又……”林硯抬起手腕,她心頭亂成一團。
晏明丞已經朝店外走去,聲音隨着腳步傳來:
“昨天那條配裙子,這條配你。”
他頓了頓,在門口回頭,光影在他臉上切割出清晰的輪廓一。
林硯更加堅定了要攻略晏明丞的決心。
晏先生真是個好人。
身材又好。
出手也闊綽。
談到就是賺到啊。
有時候言語小小的冒犯也不在意。
但晏明丞不愛說話。
這可怎麼辦。
要更直接一點嗎。
強吻?
還是表白?
先強吻後表白?
喝點酒吧。
有點慌。
......
霓虹在酒吧櫥窗上流淌成河。
林硯晃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冰球撞擊杯壁發出清脆聲響。
她對面的蘇瑜正用指尖劃着手機屏幕。
耳垂上幾何形狀的金色耳環隨着動作輕輕擺動。
“所以你就收了?”蘇瑜抬眼,細挑眉梢揚起。
“他直接扣我手上了。”
林硯伸出左手。
鑽石星鏈在酒吧昏暗光線裏仍閃着細碎的光。
蘇瑜抓住她的手腕拉到燈下仔細看:“這得七位數吧。”
她鬆開手,靠回卡座沙發,“我不信他對你沒意思。”
“問題就在這兒。”
林硯飲了口酒,辛辣感從喉嚨燒到胃裏,
“我言語試探了一下,感覺他沒什麼反應啊。”
蘇瑜將手機反扣在桌上。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絲質襯衫,領口兩顆扣子沒系,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作爲時尚雜志編輯,蘇瑜總能把隨性穿出精心設計感。
“說說細節。”她身體前傾,“他沒什麼反應,是什麼樣的。”
林硯回想:“很淡,但眼睛看着我。手指在我手腕上停了大概三秒。”
“溫度呢?”
“涼的。”
蘇瑜笑了:“有意思。”
她端起自己的馬天尼,“男人送珠寶只有三種可能:補償,,或者標記。”
“你覺得是哪一種?”
“昨晚那條是社交需求,今天這條——”
蘇瑜的指尖輕點桌面,
“標記。”
林硯心跳漏了一拍。
“但晏明丞這種人,”蘇瑜繼續說,“說不定錢多燒的慌。”
“我們要更明顯的試探他。”
林硯轉着酒杯。
冰塊已化去小半,酒液顏色變淺了些。
蘇瑜挑眉。
蘇瑜沉默片刻:
“下周我有個品牌晚宴,需要女伴。晏明丞應該會收到邀請函。”
“你要我主動邀他?”
“嗯呐,這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招手叫服務生再加一輪酒。
酒送來了。
林硯的新杯沿上嵌着檸檬片。
“然後呢?”她問。
“然後假裝微醺。”
“找機會獨處,陽台、休息室、任何半私人空間。”
“你要制造一個他必須靠近你的瞬間。比如高跟鞋絆一下,或者假裝弄掉了耳環。”
林硯低頭看腕間星鏈。
鑽石在昏暗裏像凝結的星光。
“如果他沒接住呢?”
“那你就自己站穩。”蘇瑜說,“但晏明丞會接住的。”
“這麼肯定?”
“這不是要有信心嗎?”
林硯笑了。
“謝謝你,瑜瑜。”
“別謝太早。”蘇瑜舉起酒杯,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特別是面對晏明丞這種男人。”
她頓了頓:
“他可能比你更懂遊戲規則。”
“祝你成功。”
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窗外夜色漸深,城市燈火如散落的鑽石。
林硯轉動着手腕,星鏈的光劃過一道細小弧線。
她在心裏默數距離晚宴還有六天。
——
林硯捏着晚宴邀請函的燙金邊緣。
在晏明丞的書房門口已經徘徊了二十幾分鍾。
她今天特意圍了他前天送的羊絨圍巾。
灰煙色,觸感柔得像捧住一縷霧。
標籤上的價格讓她當時倒吸了口氣。
“你在這裏畫圈圈嗎?”
書房門突然開了,晏明丞站在門口,手裏端着杯水。
他剛剛就聽到門外有動靜。
然後迅速整理了一下儀表。
發現還沒有動靜。
打開監控看發現她在門口徘徊了好久也不進來。
林硯抬眼。
他剛洗過澡,黑發微溼,穿着深灰色家居服,領口鬆了一顆扣子。
林硯嚇了一跳,邀請函差點脫手:“我……我來還書。”
她舉起手裏一本本沒人看過的畫冊。
晏明丞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兩秒,側身讓她進來。
書房裏彌漫着雪鬆和舊紙張的氣息。
他在寬大的書桌後坐下,繼續看剛才擱下的文件。
林硯把畫冊放回書架,指尖無意識地卷着圍巾的流蘇。
“那個……”她轉過身,聲音有點輕。
晏明丞抬眼。
“蘇瑜說,下周有個晚宴,就是她的珠寶和品牌方的那個。”
林硯語速有點快,
“她邀請我去,但女伴需要……需要一個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