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那麼一瞬的凝固,江凌飛速揣測着他話裏的深意,他到底想暗示什麼?
就在這時,書房傳出熟悉的旋律,遊星野頓時來了精神,眉梢一挑,眼底瞬間染上玩味:“我的歌?”
糟了!剛才忘了關音樂!
江凌還沒來得及阻攔,遊星野已經起身朝書房走去。她硬着頭皮跟上去,黑膠唱片機正緩緩旋轉,播放着他那首《典藏玫瑰》。
遊星野轉過身,眼神像捕獲獵物般牢牢鎖住她:“你在聽我的歌?”
“……隨便放的。”江凌強裝鎮定,伸手關掉音樂。
他目光一掃,又落在亮着的電腦屏幕上,嘴角勾起:“還偷偷看我的社交賬號?”
慌亂間,江凌又快速將電腦關機:“......隨便看看。”
遊星野低笑出聲,一步步近:“江凌,你這麼關注我,該不會是暗戀我吧?”
“別自作多情,我關注的人多了去了。”她別開臉,避免和他對視。
“看你要嘴硬到什麼時候。”
“你吃完了嗎?吃完可以走了。”
“被戳穿心思就着急趕我走?江凌,你有點不厚道。”
“我收留你,讓你有地方吃飯,已經很厚道了。”
“那你就是心虛。”
遊星野朝她邁了一步,江凌下意識後退一步,手心撐着桌面。
他眯着眼笑,那雙桃花眼灼灼人,江凌強迫自己不能躲,不要慫,可呼吸卻早已亂得不成樣子。
“明天見。”
遊星野倒沒有拖泥帶水地繼續糾纏,轉身離開。關上門的一刹那,江凌才猛地鬆了口氣。
第三天,遊星野果然準時出現,手裏提着香氣四溢的大盤雞。
第四天,遊星野又一次來敲門,這次沒有帶吃的,只帶了兩杯茶,好吸管遞到她面前。
第五天,遊星野甚至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江凌正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遊星野默默加入,跨上了旁邊的動感單車。
第六天,遊星野帶着筆記本電腦過來,兩人窩在沙發各自忙碌,安靜中流淌着莫名的默契。
第七天,遊星野遲到了一個小時,江凌遲遲沒有去睡,在門鈴響起的一瞬間,一個彈射起步過去開了門。
門外,遊星野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開門這麼快,是不是等我等急了?”
“別那麼自戀。”江凌白他一眼,“就是還沒睡。”
遊星野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束花。桔色洋牡丹開得正旺,顏色明媚但不會過於扎眼,蓬勃又溫柔。
“送你的。”
“怎麼突然買花?”江凌接過花束,低頭輕嗅。
“剛在小區門口看到有位老推車在賣,就順手買了一束。”
“下次來記得帶個花瓶。”
“下次?”遊星野眼睛一亮,“看來你已經開始期待我下次來找你了。”
江凌只是隨口一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你倒是挺會抓重點。”
“下周我要開始錄制新專輯。”他忽然正色,“可能沒時間天天來找你,所以......”
遊星野頓住,江凌看向他:“所以什麼?”
“所以,你想不想第一時間聽到偶像的新專輯?”他眼神無比期待地望着江凌。
江凌唇角向下輕撇,絲毫不給面子:“一般。”
*
隔天中午,江凌正在吃沙拉,接到了晏臨川的來電。
電話裏只說讓她去一趟芷鬆別業。晏臨川極少叫她在周以外的時間過去,江凌直覺有重要的事情,沒多耽擱便出發。
司機老陳將黑色庫裏南停靠在院子門外,江凌快步走進了熟悉的院落。
客廳空無一人,只有保姆迎上來:“江小姐,晏先生讓您稍等片刻,他一會兒就來。”
“晏總是在做復健嗎?”
“今天沒有安排復健,晏總和康復師在後面談事情。”
江凌在沙發上靜坐片刻,大約半小時後,旁邊門廳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這聲音和平常拐杖觸地發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江凌猛地起身朝那邊看過去。
暖黃色的門廳燈光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晏臨川的左腿明顯還使不上力,但他沒有拄拐,也沒有人攙扶,全靠自己控制着肌肉,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卻又異常堅定。
汗珠順着他緊繃的下頜線滾落,每邁出一步都像耗盡全身力氣。
江凌下意識上前要扶,卻被他抬手制止。
“小凌。”他喘着氣,目光卻格外堅毅,“你就站在那兒,等我走過去。”
身後康復師小心呵護着,臉上卻是藏不住的喜悅。
江凌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三年了,從重傷昏迷到蘇醒,從臥床到復健,她親眼目睹這個男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看着眼前這個待她極好,如師長如父兄般的男人,江凌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淚水。
旁邊文阿姨也在悄悄抹着眼淚。
眼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她看見晏臨川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他。
“晏總,太好了!您能走了!”江凌聲音帶着哭腔,卻是滿滿的驚喜。
“我做到了,小凌,我真的做到了!”晏臨川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語氣裏是難得外露的激動。
康復師上前解釋道:“晏總半個月前就已經能脫拐行走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加強訓練,這簡直是奇跡!受了這麼重的傷,不僅能丟開拐杖,還能獨立走這麼遠,以後的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好!”
晏臨川今天把江凌叫過來,就是迫不及待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江凌,要讓她看到自己很快就會和正常人一樣。
晏臨川和江凌相視一笑,他用手指將江凌臉頰的淚痕輕輕拭去。
“應該爲我感到高興才對,怎麼還哭了呢。”他聲音溫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這是高興的眼淚。”江凌破涕爲笑。
“晚上留下來吃飯,文阿姨今天燉了你最愛的雞湯。”
江凌點頭,目光久久落在他終於重新站直的身影上。這一刻,她比誰都清楚,有些枷鎖,終於快要被徹底打破了。
晚飯過後,晏臨川來到書房,江凌跟隨其後。
晏臨川心情很好,和江凌談論了許多關於九霄集團未來五年十年的規劃。江凌開始聽得很認真,直到時鍾指到‘9’,她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遊星野平時都是十點左右到她家,芷鬆別業遠在郊外,從這邊回去得一個多小時,現在回還來得及。
晏臨川似乎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又拿出自己近期看的幾本書跟江凌交流心得。
江凌心裏有其他事,頻繁看手機,遊星野的電話打了兩個,微信發了好幾條。
“小凌,怎麼了?是不是有事?”
猶豫幾秒,江凌說:“是,家裏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