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兒所門口時不時有工人路過，他們要回宿舍休息。
有人不認識林之瑤，但是他們知道能來托兒所接孩子的肯定是廠裏工人。
而另一個人既然看不起繡花廠，那肯定是外人。
對待自己人和外人大家分的很清楚。
趙玉珍被一群人虎視眈眈地盯着，嘴硬道：“我什麼時候看不起繡花廠。”
“你剛剛說了，你說我兒子跟着我是在吃苦。我身爲繡花廠的正式工人，我對我現在的工作和工資待遇十分滿足，我的孩子在廠裏接受最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護，怎麼到了你嘴裏就是在廠裏吃苦。”
“我沒有。”
有工人看不下去了，“你誰啊？怎麼什麼人都能來我們繡花廠指手畫腳。”
“就是，穿的人模狗樣的，看不起我們勞動人民，你以爲你吃的穿的哪裏來的！”
“我們廠不歡迎你。”
“剛剛我就發現這人一直守在托兒所外面，不會想偷孩子吧。”
“肯定是人販子！”
眼看有人要拿棍子招待趙玉珍了，林之瑤對看得津津有味的周紅道：“周老師，我來晚了，麻煩您了。”
“沒事，不過這個女人確實一直在盯着錚錚，不會真的再打錚錚的主意吧？”
“誰知道呢，她之前還在我們村做過知青，一直對孩子他爸有想法。”
“什麼？她竟然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周紅這句話把那些已經在心底給趙玉珍蓋上“人販子”標籤的人炸懵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更怒了。特別是一些結了婚的女同志，對這種妄想足別人婚姻的女人，那都是抓一個最好能死一雙，簡直深惡痛絕。
趙玉珍怒了，她不明白林之瑤爲什麼這樣做，破壞她的名聲還連帶着破壞了陸沉州的名聲，她心裏在想什麼？
林之瑤剛剛那一瞬間已經想開了，既然趙玉珍把陸錚的消息告訴了陸沉州，那麼除非對方一點不信，只要有一絲懷疑，兩人早晚對上。此刻她不先下手爲強，難不成還等陸沉州上門搶孩子嗎？
趙玉珍感受到了人民群衆的怒火。直到保衛科的人過來才阻止了一場單方面的罵戰。
趙玉珍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沾滿了繡花廠工人惡臭的口水，她一刻也等不了了，沖去廠長辦公室要說法。
趙爲民覺得這個趙同志怕不是有什麼毛病，爲什麼一直盯着廠裏的托兒所不放。昨天也就算了，今天竟然還惹來民怨。
別以爲只有趙玉珍會告狀，繡花廠的工人也不是吃飯的，一個個圍在辦公室門口。趙玉珍還沒發話呢，一群人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林之瑤本來不想過來的，可是群衆力量太大，她推辭不了，被半拉着拽過來的。
趙爲民看向事件當事人，他對林之瑤的印象很深，托孫麗娜的福，他也算知道了廠裏男女同志之間的花邊消息。
“小林，你來說說怎麼回事。”
林之瑤嘆氣道：“廠長，我真不清楚，我早上忙着完成廠裏下達的任務，中午接兒子晚了，不想在托兒所門口恰好遇見趙同志。周老師還跟我反應，趙同志今天圍着托兒所轉了差不多七八圈了，行爲十分可疑，並且因爲我兒子走的晚，幾乎可以確定她是沖着我兒子來的。”
不僅趙爲民認真在聽，其他工人也聽得仔細。只有趙玉珍幾次想要打斷林之瑤的話，都被趙爲民阻攔了。
林之瑤接着道：“我跟趙同志原本認識，我孩子他爸和趙同志都是北城知青，趙同志對我孩子他爸一直非常關心、”“關心”這個詞特別微妙，連趙爲民都忍不住看向臉色青黑的趙玉珍。
“後來孩子他爸回城，一直也沒回來，我也是在孩子他爸回城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我這人特別重感情，舍不得打掉一條小生命。所以孩子我就生下來準備自己帶。我也沒想過給孩子他爸添麻煩，哪知道趙同志不經過我的同意把孩子的消息告訴了孩子他爸。過不了多久我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說不定就要被人帶走了。”
說到傷心處，林之瑤偷偷掐了一下大腿，她現在十分慶幸剛剛沒讓陸錚跟來，當着孩子的面這樣表演，容易帶壞小孩。更別說還關乎孩子的親生父親。
趙爲民怎麼想，林之瑤不知道，但是圍觀的婦女同志們聽不下去了，一個個爲林之瑤打抱不平。
“什麼玩意，原來小林你男人是知青啊，我告訴你，那些知青沒一個好東西，只要回城，管你老婆孩子統統不要了。你放心要是那個負心漢敢來，看我們廠裏的女同志用口水噴死他。”
“對，算我一個，給他點顏色看看。”
趙爲民黑線，這一個個的什麼呢，平時個個輕聲細語的，怎麼關鍵時候都變成瘋婆子了。
“行了，一個個什麼樣子，還有沒有紀律性了，還噴死人家？把你們能的，想上天啊。”
“廠長，不管怎麼樣，小林是我們廠的員工，你可別讓外人欺負了自己人。”
趙爲民真是服了這群人了，會不會看臉色，懂不懂他身爲廠長的艱難。趙玉珍再有病，那也是市裏來的領導，關鍵時候給他個台階下怎麼了。
林之瑤看明白趙爲民的爲難，她有意偷換矛盾，“廠長，其實也不是大事，這事嚴格來說是我和趙同志的私事。我覺得我們還是私底下解決比較好。”
趙爲民心底爲林之瑤豎起大拇指，不過面上有些爲難地對趙玉珍道：“趙同志，您看，你們的私事我實在不好參與。”
趙玉珍覺得今天的臉算是丟盡了，她現在完全忘了自己是因爲被廠裏女同志集體欺負才來找的趙爲民，現在腦子裏只剩下她對陸沉州的心思被外人知道的羞惱。
趙玉珍氣沖沖離開。
林之瑤也想走，她還沒吃飯呢，她能餓，陸錚也不能餓。
趙爲民讓其他人離開，他沒忘記剛剛林之瑤說的完成廠裏交代的任務。
他想起任和平交給他的名單，不抱希望問：“小林，你也會設計。”他現在已經不說畫畫了，畫畫好不一定設計好。
林之瑤點頭，不過她沒打算現在和趙爲民說，再大的事情都沒有吃飯重要，“我還在考慮中。”
趙爲民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雖然他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擺了擺手，“行，你去忙吧，好好設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