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林梔寧拍着脯保證。
謝庭舟看着她明媚的笑顏,心頭莫名一跳,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輕咳一聲,給她潑了盆冷水:“你先別抱太大希望。這工作很重要,不是誰都能接的。就算我推薦,上面也得先考察一下你的實際水平,特別是專業術語和原理理解這塊,要求很高,不是光會英語就行的。”
林梔寧絲毫不懼,反而很自信地揚起了下巴:“考察就考察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你讓他們拿最難的資料來試,我要是翻譯錯一個關鍵詞,算我輸。”
她這副自信滿滿、甚至有點囂張的樣子,是謝庭舟從未見過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午休時間很短,吃過午飯,謝庭舟只略坐了坐,便起身收拾碗筷,然後穿好衣服,匆匆離開了家。
林梔寧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上,心裏那點愧疚感又冒了出來。
要是她會做飯就好了,哪怕只是煮個面條、熱個饅頭,中午也能讓他多休息十幾分鍾。
可惜,她前世是公認的天才博士,時間精力全撲在實驗室和圖書館,對廚藝的認知僅限於食堂和外賣,穿越過來後,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更何況,眼下做飯的頭一道難關不是手藝,而是那口需要引燃柴火的土灶。
想到中午自己對着灶膛手忙腳亂、被煙嗆得眼淚直流最終放棄的狼狽樣,林梔寧嘆了口氣,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至少得先學會怎麼把火點着吧。
今天太陽很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驅散了冬天的寒意。
謝庭舟走後,屋子裏安靜得有些空曠,林梔寧待着無聊,便抱着謝庭舟上午帶回來的那瓶水果罐頭,又拎了把舊椅子,慢悠悠地踱到了樓前空地上。
這裏是幾棟家屬樓圍出的一片公共區域,拉着好幾長長的晾衣繩,上面掛滿了床單、被罩、各色衣物,在陽光下隨風輕輕擺動,帶着皂角的清新氣味。
她尋了處背風又向陽的角落,在一棵葉子落盡的老枯樹下擺好椅子坐下。
溫暖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身上,暖意透過厚厚的棉襖滲進來,驅散了骨頭縫裏最後一絲陰冷。
林梔寧舒服地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感覺連的緊繃和穿越帶來的惶然,都在這靜謐的暖陽裏融化了些許。
她擰開罐頭瓶蓋,用勺子舀起一塊黃澄澄的糖水黃桃送進嘴裏。
冰涼爽滑,酸甜的汁液在舌尖化開很合她的口味。
林梔寧一邊小口吃着,一邊抬眼打量四周。
好幾座灰撲撲的筒子樓緊緊挨着,窗戶密密麻麻,陽台上堆着各家雜物,顯得擁擠而局促。
林梔寧看着,心裏難免生出幾分落差。
以前看年代小說,別人穿越後住的,不是寬敞明亮的青磚瓦房帶小院,就是獨門獨戶的部小樓,怎麼輪到她,就縮在這鴿子籠似的家屬樓裏了?
這念頭一起,林梔寧握着罐頭勺子的手微微一頓,記憶裏某些被忽略的細節翻涌上來。
是了,以謝庭舟的級別和功績,按說早該分到條件更好的住房。
但當初他打結婚報告打得急,那時部隊房源緊張,合適的獨門院落或部套間一時半會兒騰不出來,加上手續審批需要時間,便只能暫時安置在這條件最普通的筒子樓家屬院過渡。
這一過渡,眼看就快一年了,部隊後勤那邊卻再沒提過調換住房的事。
林梔寧心裏明鏡似的,估計是瞧着原主那副冷若冰霜、拒人千裏,對謝庭舟更是沒個好臉色的模樣,上頭都覺得這對夫妻長久不了。
既然說不定哪天就離了,何必再費周章調整住房?索性就讓他們在這過渡着吧。
想通其中關竅,林梔寧又舀起一塊黃桃送進嘴裏,涼絲絲的甜意讓她精神一振。
她眯了眯眼,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離高考還有大半年呢,備考需要安靜環境,就算她將來要和謝庭舟離婚,那也是以後的事。
該她享受的待遇,憑什麼不要?那大房子不住白不住!
打定主意,她將吃得只剩小半瓶糖水的罐頭擱在旁邊地上,整個人往椅背裏又縮了縮,厚重的棉襖包裹着,暖洋洋的太陽曬得人骨頭縫都酥了,一股倦意涌上,她舒服地閉上眼睛,幾乎要在這和煦裏睡過去。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像是小男孩的躡手躡腳。
林梔寧沒太在意,只當是院裏玩耍的孩子路過。
下一秒,頭皮驀地一緊,傳來刺痛,有人從後面用力揪了一下她的長發!
“嘶——”林梔寧吃痛,猛地轉頭。
只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穿着棉猴的小男孩正站在她椅子後面,見她回頭,非但不害怕,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壞笑,然後轉身就跑。
可他大概太得意忘形,沒跑兩步,左腳絆在了自己鬆開的鞋帶上,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嘴啃泥。
“哇——!”劇痛襲來,小男孩呆了兩秒,隨即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林梔寧:“……”
她看着趴在地上蹬腿大哭的熊孩子,又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發,一時無語。
這算怎麼回事?哪來的熊孩子,這麼手欠,她就在這曬會太陽,招誰惹誰了。
很快,小男孩驚天動地的哭聲就把左鄰右舍的軍嫂們引了出來。
“怎麼了這是?誰家孩子哭這麼凶?”
“呀!這不是鐵軍嗎?怎麼趴地上了?快起來快起來!”一個圓臉嫂子急忙想上前扶。
鐵軍非但沒起來,反而在地上蹬腿撲騰得更厲害,哭嚎聲直沖雲霄,林梔寧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耳朵,只覺得腦仁都被吵得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胡愛蘭風風火火地從樓上沖了下來,一眼看見自己兒子滿臉灰土、嘴皮滲血的慘樣,心疼得肝兒顫,一把將鐵軍摟進懷裏:“鐵軍!我的兒!這是咋了?快讓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