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我和顧霆琛之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林菀睫毛微微扇動了幾下,眼眸半斂着。
電話那頭的沈禹川唇邊抿成一條線,最終只是嘆氣。
“菀菀,我和我爸要去趟北城,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和我爸隨時在。”
“嗯,謝謝師兄。”
掛斷電話,林菀重新靠在沙發裏。
手機屏幕剛暗下去,又急促地亮了起來。
這次是趙醫生。
她剛認識的新同事。
“林醫生,救命!”趙醫生聲線裏夾雜着和平時穩重不符的慌亂:“人民醫院轉來個病患,急性腹痛伴隨高熱,我們給他用了抗生素但效果不明顯,目前懷疑是特殊感染或者本身有遺傳病。院長今天去北城開會,電話打不通,現在病人情況不太好,家屬都鬧起來了。”
老師和師兄都不在,她幾乎能想象到此時中醫所的手忙腳亂。
林菀強迫自己從泥沼般的情緒中抽出,整個人恢復冷靜:“病人這會什麼情況?把具體體征和檢查報告傳給我看看。”
快速瀏覽完趙醫生發來的資料,她眉心緊皺。
只留下一句“我馬上過來”,就迅速起身。
趕到中醫所時,病房外已經圍了不少人。
林菀換上白大褂,快步走進病房。
先是檢察病患的舌苔脈象,又結合檢查報告反復推敲。
家屬的質疑聲也越來越大:“你們醫院也不能這麼糊弄人吧,弄個這麼年輕的女大夫,是把我們當死了嗎?”
“大家請相信我們,林醫生看着年輕,醫術不比我們院長差,而且,她還是他的學生。”
沒辦法,趙醫生只能挨個道歉。
林菀沖着他感激地笑了笑,隨後沉心靜氣,手指搭上病人腕脈。
“不是單純的熱證或寒證,是少陰病,寒熱錯雜,真陽已虛,兼有溼毒內蘊。用常規清熱或溫補都不對。”
她從容地開出方子,筆尖在紙上劃過。
寫完,她準備行針。
病房裏消毒水的味混合着病人痛苦的呻吟,家屬懷疑的目光如芒在背。
林菀恍若未覺,淨手,取針,指尖穩得像磐石。
汗水從她額角滲出,沿着蒼白臉頰滑落。
她全神貫注,仿佛周遭的嘈雜都已遠去,只剩下指尖下微妙的脈動和病人逐漸平緩的呼吸。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家屬不再叫嚷,但眼神裏的不信任並未消減。
趙醫生和其他同事守在旁邊,同樣緊張。
半小時後,病人持續不退的高熱,竟開始有了下降趨勢。
家屬臉上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看向林菀的眼神從懷疑變成了感激,甚至帶着幾分愧疚。
“林醫生,剛才真是對不住,是我們太着急了……”
林菀只是輕輕搖頭,示意他們小聲,別吵到病人。
忽然,她起身,眼前猛地一黑,過量服藥的後遺症和高度緊張後的鬆懈同時襲來,差點站立不穩。
趙醫生趕緊扶住她:“林醫生,你沒事吧?”
林菀擺擺手,強撐着走到走廊。
疲憊感如水般涌來,手腳都有些發軟。
可心底,卻有一種久違的充實感悄然升起。
手機屏幕亮起,是顧霆琛發來的信息,言簡意賅:“今晚有個宴會,必須出席。”
那命令式的語氣,讓林菀擰緊了眉。
她沒有回話,收起手機,直接在醫院附近的商場,刷卡買下一條當季的黑色修身長裙。
剪裁利落,顏色沉靜,不會出錯,也足夠應付大多數場合。
打車到達宴會所在地,侍者引林菀進入,衣香鬢影間,她一眼就看到了顧霆琛。
男人正與人交談,側臉在璀璨水晶燈下顯得格外冷峻。
林菀走過去,熟練揚起微笑,很自然地挽上他臂彎:“抱歉,來晚了,醫院臨時有個緊急病人。”
顧霆琛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側目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的裙子並非他準備的那件,妝也有些匆忙的痕跡。
沒多問,轉向剛才的談話對象:“這位是我太太,林菀。”
林菀全程大方得體,只有她自己知道,腳下的高跟鞋像是踩在刀刃上,胃裏空空蕩蕩還泛着惡心。
中途去洗手間補妝,她關上隔間門,眼裏流露出深深疲色。
外面傳來腳步聲和談笑聲,是幾位夫人名媛在閒聊:“顧太太今晚可真夠拼的,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能不裝着點嗎,顧少外面那位聽說都三個月了,正主再不表現好點,地位不保啊。”
“說起來,那位慕小姐……手段也真是厲害。”
“再厲害有什麼用?你看顧太太,這才是正宮的氣度,穩着呢。男人嘛,玩玩而已,最終還不是得回家。”
笑聲漸遠。
林菀指尖掐進了掌心,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怎麼也壓不住。
深吸口氣,她拉開門,重新步入宴會廳的流光溢彩。
剛走到相對安靜陽台,一個略顯油膩的聲音就在身旁響起。
“顧太太,一個人?顧總也真是的,把這麼漂亮的太太晾在外頭,不如我陪你喝一杯。”
林菀轉頭,是某個建材公司的老總,姓王,目光正毫不掩飾地在自己身上打量。
她微微後退半步,笑容疏離:“王總說笑了。”
王總卻湊得更近,壓低聲音:“顧太太,什麼時候了還端着,誰不知道顧總的心思在哪,你這麼年輕漂亮,獨守空閨多可惜……”
話語裏的暗示和酒氣同時撲面而來。
林菀胃裏翻騰得更厲害,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正要開口,一只手臂忽然攬過她肩,將她帶離原地。
顧霆琛不知何時出現,俊臉難掩凌厲之色,“王總,和我太太聊什麼,這麼開心?”
明明他的唇角上有淡淡的笑容,卻讓人覺得他比不笑時更叫人害怕。
王總被嚇得酒意徹底清醒,連連陪笑。
“顧,顧總……誤會,都是誤會!我喝多了胡言亂語幾句,對不住啊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