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石門緩緩向內開啓，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一縷清冷的月光，伴隨着庭院中沁人心脾的寒梅幽香，爭先恐後地涌入靜室，驅散了其中因靈氣高度凝聚而產生的沉悶感。
林塵沐浴在月光之中，緩步走出。
一夜閉關，他的氣息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刃，鋒芒內斂；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一塊溫潤的美玉，光華自蘊。煉氣四層的靈力波動被他完美地收束於體內，沒有絲毫外泄，舉手投足間，多了一份以往所不具備的從容與沉穩。
庭院中，蘇清顏依舊靜靜地盤坐在那張石凳之上。
她似乎一夜未動，月華如水，輕輕地披灑在她勝雪的白衣之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即將乘風歸去的廣寒仙子，清冷得不染一絲凡塵。
在石門開啓的刹那，她便睜開了雙眸。
當她的目光落在林塵身上時，即便是以她古井無波的心境，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漣漪。
她能感覺到，林塵突破得很完美。
他的根基，比她預想中還要扎實。那是一種由內而外，圓融無暇的狀態。尋常修士突破後，往往需要數日甚至數十日才能徹底穩固的境界，在他身上，卻仿佛已經修煉了許久一般，不見絲毫虛浮之氣。
“上品凝氣丹，果然沒有浪費。”蘇清顏心中暗道。
但她更清楚，丹藥只是外力，能有如此效果，林塵自身的體質和悟性，才是關鍵。
“恭喜。”蘇清顏紅唇輕啓，吐出兩個字。聲音依舊清冷，卻比之前多了一絲溫度。
“多謝師姐爲我護法。”林塵走到她面前，躬身一禮。
這一夜，他能如此心無旁騖地突破，全賴蘇清顏在外鎮守。否則，不說柳煙兒是否會殺個回馬槍，單是望月峰上那些好奇的窺探，就足以讓他煩不勝煩。
蘇清顏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謝意。她站起身來，皎潔的月光下，更顯得身姿婀娜，風華絕代。
“感覺如何？”她問道。
“前所未有的好。”林塵實話實說，“丹田靈力擴充了數倍，對靈力的掌控也遠非昨日可比。師姐賜下的丹藥與心得，令我受益匪淺。”
“那便好。”蘇清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林塵知道她在想什麼。
突破已經完成，接下來，自然就是履行“合作”內容的時候了。
他沒有等她開口，而是主動說道：“師姐可是想現在就開始？”
蘇清顏聞言，清冷的俏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紅暈，雖一閃即逝，卻依舊被林塵捕捉到了。
她畢竟是女子，而且是心性清高孤傲的望月仙子。主動提及“雙修”二字，對她而言，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道基有恙，瓶頸堅固，非一日之功可破。”蘇清顏避開了那個敏感的詞匯，聲音恢復了平淡，“今日你剛剛突破，境界未穩，不易過度消耗。我們可以先嚐試一番，探尋一下你我二人功法靈力的契合程度。”
她將此事，定義爲一次“功法契合度”的探尋，既給了自己台階下，也顯得更爲專業，沖淡了其中的曖昧意味。
“全憑師姐安排。”林塵自然不會點破。
蘇清顏點了點頭，轉身朝着聽雪閣的主樓走去：“隨我來。”
林塵跟在她身後，穿過雅致的庭院，走進了這座屬於望月仙子的私人閣樓。
樓內陳設極爲簡單，除了一些必要的桌椅外，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與蘇清顏身上如出一轍的清冷幽香，聞之令人心神寧靜。
兩人來到二樓的一間靜室。
這間靜室比後院那間要小上一些，但布置得更加雅致。地上鋪着一張由千年冰蠶絲織成的蒲團，牆壁上掛着一幅描繪着浩瀚星空的《周天星辰圖》，圖中星辰仿佛在緩緩流轉，散發着玄奧的道韻。
“坐。”蘇清顏在其中一張蒲團上盤膝坐下，示意林塵坐在她的對面。
林塵依言坐下，兩人相距不過三尺。
如此近的距離，他能清晰地看到蘇清顏那長長的睫毛，以及她那宛如黑曜石般，不含一絲雜質的清澈眼眸。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
“凝神靜氣，摒除雜念。”蘇清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泉，瞬間洗去了林塵心中泛起的一絲漣漪。
“雙修之法，重在神魂交融，靈力互通。你我初次嚐試，不必強求。你只需放開心神，將你的手掌，貼在我的掌心即可。”
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伸出了自己白皙如玉的右手，掌心向上，平攤在兩人之間。
那是一只完美無瑕的手，五指纖細修長，肌膚細膩得看不到一絲毛孔，仿佛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藝術品。
林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雜念，學着她的樣子，伸出右手，將自己的手掌，輕輕地覆在了她的掌心之上。
肌膚相觸的瞬間，一股極致的冰涼感，瞬間從林塵的掌心傳來，仿佛握住了一塊萬年玄冰。
那股寒意，並非單純的低溫，而是一種能夠凍結靈力，甚至侵蝕神魂的“太陰寒氣”。
林塵體內的靈力，在這股寒氣的刺激下，本能地產生了一絲滯澀。
蘇清顏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果然，還是不行嗎？
她之前也曾嚐試過與其他修煉陽性功法的同門進行靈力交流，試圖以陽和陰，但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對方的靈力被她的太陰真元瞬間凍結、同化，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循環。
她本以爲，林塵的體質特殊，會有所不同。但現在看來，似乎結果也是一樣。
一絲失望，在她心底悄然浮現。
然而，就在她準備收回手掌，宣告第一次嚐試失敗的時候——
異變，陡生！
林塵的掌心之中，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蘇醒了。
那並非他丹田內的青色靈力，而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霸道，仿佛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力量！
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金色光芒，自他掌心一閃而逝。
那一縷被蘇清顏太陰寒氣侵入林塵體內，即將被凍結的靈力，在接觸到這股金色力量的瞬間，仿佛得到了帝皇的敕令，瞬間發生了質變！
原本溫和的青色靈力，竟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變得充滿了無盡的生機與活力！
這股“變異”後的靈力，不再畏懼那刺骨的太陰寒氣，反而如百川歸海一般，主動迎了上去！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響，在兩人掌心之間響起。
冰與火的碰撞，並沒有發生。
發生的，是冰雪遇上了初春的暖陽！
蘇清顏只覺得，一股溫暖、浩瀚、充滿了勃勃生機的氣息，順着自己的掌心，涌入了她那早已冰封死寂的經脈之中！
那股氣息，並不灼熱，卻帶着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強大力量。
它所過之處，她體內那些凝練得如同萬載玄冰的太陰真元，竟開始出現了融化的跡象！
不，那不是融化，而是一種“復蘇”！
原本死寂的真元，在這股生機之力的滋養下，重新煥發了活力，仿佛久旱的土地，迎來了第一場春雨。
她那堅如磐石，紋絲不動的瓶頸，竟然也在這股力量的沖刷之下，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這……這怎麼可能？！
蘇清顏萬年不變的冰冷心湖，在這一刻，徹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猛地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對面神情平靜的林塵，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