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宋婉河沒想到又在餐廳裏遇到方才拒絕了的顧祁越。
她端着碟子正要找位置坐，抬眼就見到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舉着杯子朝她打招呼：“一起？”
酒店是含早的，很多遊客都選擇一早下樓吃了早餐就出海，她掃了眼周圍的確沒有空下來的桌子了，只好點點頭。
見顧祁越急忙把桌上的文件收起來給她空出位置，她笑了下：“吃早餐都不忘工作，看來顧先生是個大忙人。”
“習慣了，這樣效率高一些。”男人抿了口咖啡，試探：“你是來海城旅遊的？”
宋婉河點了點頭，勺子一直在撥弄海鮮粥裏的香蔥，忘了跟服務員提不要蔥的事了。
“對這邊飲食吃得慣嗎？”顧祁越溫聲問：“有沒有吃到海蠣煎？我們這的特色。”
粥還有些燙，她先咬了口培根，聽到他的話時眸光亮了亮：“海蠣煎？這兩天短視頻的確給我推了好幾次。”
宋婉河對吃的向來沒什麼抵抗力，這兩天頻頻刷到海城當地美食，正打算找機會去試一試。
“短視頻推薦的多數是宰遊客。”
顧祁越放下咖啡杯，語氣夾着自然的熱情：“我這幾天剛好有空，你要是不嫌棄，我可以當你的導遊，帶你去些本地人去的地方。”
宋婉河愣了愣，有些盛情難卻：“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麻煩。”顧祁越笑了聲，“很多遊客來了海城回去都說徒有虛名，我也算是盡點本分，別讓你也對海城留下偏差印象了。”
女人被他這過於真誠的話給逗笑了：“那海城是不是得給你封個形象大使？”
顧祁越低笑着要開口，餘光瞥見走進餐廳的身影，便揚聲喊了句：“阿池，這邊。”
聽見熟悉的名字，宋婉河心猛地一跳，立馬順着視線望去。
只見池野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像是剛運動完，碎發隨意落在額前，卻絲毫不減那份慵懶的性感。
男人的目光也從顧祁越落在了宋婉河臉上，停頓了半秒，隨即邁步走了過來。
“放假還起這麼早？”
淡淡掠過女人面前擺着的粥，池野拉開顧祁越身旁的椅子坐下。
“生物鍾作祟。”顧祁越無奈地搖頭，察覺到他發梢的溼意：“你剛遊完泳？”
池野嗯了一聲，跟服務員說了句：“要美式。”旋即聽見男人接着道：“要知道你起這麼早，我就讓你替兆古頂班了，他估計這會還沒醒。”
宋婉河感覺氣氛莫名有些微妙，也不知該不該打招呼，只好繼續專心揀着碗裏的蔥。
服務員很快送來咖啡，池野端起抿了口，掃過女人碗邊的蔥綠，唇角微揚。
嘖，挑食。
“正好，我今早還給你們客人修了花灑……”顧祁越後知後覺地看向對面的女人：“瞧我這記性，還說給你當導遊，都忘記問你名字了。”
宋婉河才抬眼：“宋婉河，婉約的婉，河水的河。”
姓宋？
顧祁越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下，下意識往池野看了一眼。
昨晚沈域說過，酒店有個宋小姐看池野的眼神不簡單，可此刻兩人，一個正坦然喝咖啡，一個望着窗外的海發呆，別說曖昧了，就連熟稔都談不上。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心裏暗笑自己想多了。
姓宋的多了去，哪能這麼巧，且池野是什麼性子他清楚，要是對誰有意思，絕不會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想着，顧祁越釋懷地鬆了口氣：“我正說要給宋小姐當導遊，”他轉向池野：“話說老街那些店還在吧？”
池野慵懶地嗤笑了聲：“就你這樣還當導遊？”
“我這不是想再確認一下嘛。”顧祁越睨了他一眼，朝宋婉河解釋道：“有條老街，是我出生前就在的，那裏有很地道的海蠣煎。”
“你下午有空嗎？正好我想去買些特產，順路帶你逛逛？”
宋婉河抬眸，對上顧祁越溫和的視線，彎了彎唇：“好啊，我也想給朋友帶些手信回去。”
“那我下午三點來叫你？”
“可以。”
約定好後，顧祁越熟絡地與宋婉河聊起老街一些趣事，女人挑着碗裏的蔥，偶爾應和兩句，一旁的池野點了根煙看着窗外的海景，仿佛對他們的話毫無興趣。
聊到一半，顧祁越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便示意起身出去接電話。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周遭餐具碰撞的輕響。
宋婉河眉頭微蹙着，有些煩一碗粥裏怎麼能下這麼多蔥……
“想吃海蠣煎？”
男人那道低沉的聲音忽地響起，宋婉河抬眼，只見池野散漫地吐出煙圈：“海蠣煎是必須加蔥的，你能吃麼？”
她的神情略顯遺憾，還是開口：“吃不吃都行，反正也是爲了買手信。”
池野掃了眼走廊講電話的男人，勾唇：“我看手信也不定買得成。”
“嗯？”
他撈過煙灰缸，點了點：“祁越事情多，容易臨時變卦。”
宋婉河挑眉看向男人，他斜倚在餐桌旁，正低頭碾着煙蒂，薄唇勾着似有若無的弧度。
這是什麼意思，不想她跟顧祁越去老街？是在給她遞話？還是只單純想潑潑冷水？
“那我就自己去唄，這有什麼。”
沒從他眼裏讀出什麼，宋婉河斂眸又看到碗裏挑不完的蔥，莫名也來了點煩躁，索性放下勺子：“吃飽了，我先上去了。”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悶悶說道：“池野，你們酒店的花灑真差勁。”
花灑差勁，人也是。
不等男人答復，她便出了餐廳，正好撞上兆古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在走廊跟顧祁越在說着什麼。
她朝兩人點頭算打了招呼，後者還沒來得及開口，女人就進了電梯。
“你認識她？”兆古察覺到顧祁越欲言又止的反應問道。
“托你的福，今早她房間花灑壞了，我去修的。”
兆古正打着哈欠，聽到男人的話生生被笑意打斷：“巧了不是，她就是我們昨天提起的宋小姐啊，怎麼樣，正不正？”
顧祁越聞言頓了頓，意外地蹙眉，還真是她？
…
池野剛把煙撳滅就看到顧祁越回來的身影，只見他坐下，喝了口微涼的咖啡才道：“下午臨時有個會議，看來是走不開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輕抿了口咖啡，沒應聲。
顧祁越話鋒一轉，語氣帶着試探：“你下午沒事吧，要不你替我陪宋小姐去一趟？”
池野一點都不意外，低低嗯了一聲。
一個單音節的回應，聽不出情緒，顧祁越卻像是鬆了口氣，盯着池野看了幾秒，忽地笑出了聲：“行啊你，藏得夠深的。”
“要不是剛才在走廊碰到兆古，知道她就是那個‘宋小姐’，”顧祁越掏出煙盒接着道：“剛才看你們倆那生疏樣，我還真沒往別處想，都差點打算要追追看了。”
接過顧祁越遞來的煙，池野沒點燃，架在指尖轉着玩，眼底是洞悉一切的嘲弄：“打算追？”
“你回來就待幾天，怎麼追？”
顧祁越被他堵得一噎，隨即笑了聲：“是追不上。”
他常年到處跑，的確沒時間經營一段要陪伴的感情，視線移至漫不經心玩着煙的男人，他輕哼：“我不行，你不能追啊？”
池野嗤笑一聲，把煙叼嘴邊，聲音含糊：“人就是來旅個遊，一個月就走。你倒好，想直接把人留海城了。”
這話說出來就不是池野的風格，顧祁越看他肯定有想法，挑眉：“一個月怎麼了，還不夠你池爺拿下個八百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