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棲雪醒來時，已經到了醫院。
醫生正在爲她處理傷勢。
“醒了？”
“你傷得可不輕啊。”
醫生用鑷子取出傷口裏的玻璃碎屑：“剛流產不久，嚴重燒傷，多處劃傷。手部的經脈都被割斷了......”
“唉，以後可得好好調養身體。”
“不能再受傷了。”
護士在一旁搭話：“同樣是被劃傷，賀總包下了一整層VIP病房給賀太太，召集全城專家進行會診。”
“連病房空氣都要實時檢測呢。”
“不過，賀太太只是輕微劃傷。”
他也曾......這樣在意過她。
那時的她只是切水果時不小心傷了手，他連夜開車送她來醫院檢查，險些把當值的保姆保鏢全部開除。
江棲雪抬起手摸了摸胸口。
那裏沉悶酸脹。
卻不再如往常般疼得厲害。
這麼多年了，每當她傷心絕望時，他總是用似有若無的愛意讓她重燃希望。
現在，她終於將他放下了。
她不再愛他了。
這時，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響起：【宿主將在十五分鍾後回到過去。】
【請宿主做好準備。】
【系統，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江棲雪拿出暗中調查得來的監控視頻：【等我走後，把這些視頻放在熱搜前三，不要讓賀硯川撤掉。】
她說過了。
她要幹幹淨淨地回去。
【好的，宿主。】
等時光回溯，沒人會記得。系統不太理解宿主的做法，但它還是快速接收了視頻，準備定時發送。
這對於系統來說只是小事。
而且，系統不確定在宿主走後，反派男主會不會再次徹底黑化。
讓他把怒火轉移到陸悅瑤身上也好。
省得他又琢磨着要滅世。
【倒計時十分鍾。】
虛空中映着只有江棲雪才看得到的時間。
秒位數字急速跳動，快得像是虛影。
她的心異常平靜。
“江棲雪！”
賀硯川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病房門被他撞到牆上，發出“砰”的巨響。
他跑得那麼快，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他的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焦急。
江棲雪還以爲他是察覺到了什麼。
下一瞬，他對着跟來的醫生大喊：“她和瑤瑤血型一樣，抽她的血！”
醫生擦了擦冷汗，勸道：“賀先生，這位女士傷得似乎要更重一些......”
“已經緊急調取血源了，您再等等吧。”
“賀太太應該——”
“住口！”
“要是瑤瑤有什麼閃失，我不會放過你們！”
“去抽！”
醫生踟躕着不敢。
賀硯川鐵青着臉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江棲雪的手，直接將針頭插進血管裏。
冰冷的觸感讓江棲雪的靈魂都在顫栗。
意識好像漸漸陷入混沌，她勉強睜着眼睛看着快速流逝的時間。
周遭的一些仿佛隔着深海。
悶悶的，不太真切。
他的手仍抓着她，鐐銬般嵌入她的血肉裏。
她就要走了。
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賀硯川，你好狠啊......”
賀硯川擰眉：“要不是你把瑤瑤推倒，她怎麼會受傷？你明知道她貧血！”
“我會死的......”
江棲雪聲音輕得像氣音。
賀硯川沉下臉，手上動作未停。
“江棲雪，只是要你一點血。”
【警告！】
系統提示音尖銳：【警告！宿主生命體征微弱。】
江棲雪的瞳孔逐漸渙散。
【警告！宿主——】
系統的機械電子音竟然有了起伏，多了可分辨的擔憂和憤怒。
她聽到它在罵。
【媽的，這男主神經病！】
【宿主，你千萬撐住。不能功虧一簣！】
江棲雪被眩暈感包裹，恍惚間又回到了爸爸媽媽都還在的日子。
簡單，溫馨。
沒有離別、背叛和傷痛。
真好啊。
她就要回到父母身邊了。
“爸......媽......”
“棲雪回家了......”
醫生見她情況不妙，硬着頭皮上前：“血已經夠了，賀太太只是貧血啊。”
“再抽要出人命的。”
“媽......好疼啊......”
“媽......”
賀硯川皺眉望着說胡話的江棲雪。
【倒計時最後三十秒。】
“江棲雪，你還在裝！”
賀硯川到底是不忍心再抽下去。
冷着臉起身拿着血袋就往外走。
“先去救瑤瑤。”
“不夠再來抽。”
【十！】
【九！】
【八！】
......
賀硯川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三！】
【二！】
【一！】
隨着倒計時結束，病床旁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
留在病房的醫生們大驚失色。
“快！”
“快進行心肺復蘇！”
“病人大出血了！”
“輸血！”
“病人是特殊血型，醫院裏沒有血源了啊！”
人死以後，聽力果然是最後消失的。
江棲雪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滴——時光回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