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我猛然驚醒，額頭滲出冷汗。夢中反復閃現昨晚那個包裹——泛黃的剪報上我前世的面容，血紅色的問號，還有偷拍照片中我和裴琳模糊的背影。
身側的裴瑾還在熟睡，呼吸均勻。我輕手輕腳地下床，拿起床頭櫃上的平板電腦，走進書房。
晨光微熹，我打開昨晚拍下的裴夫人日記照片，仔細研究關於"青山"——李默的記錄。裴夫人提到他掌握着裴正國非法交易的證據，並在1995年8月爲他安排了新身份。而她的車禍發生在同年10月...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裴瑾端着兩杯咖啡走進來。他已經洗漱完畢，穿着休閒T恤和家居褲，頭發還帶着些許溼氣。
"睡不好？"他將其中一杯遞給我，手指輕輕掠過我的太陽穴，擦去那裏細密的汗珠。
我接過咖啡，溫熱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夢到那個包裹了。"
裴瑾在我身邊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我查了快遞單號，是從城東一個代收點寄出的，監控死角。"他的聲音冷靜，但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不過別擔心，我已經增加了家裏的安保。"
我點點頭，啜了一口咖啡。裴瑾煮的咖啡總是苦中帶一絲甜，就像他這個人——表面冷峻，內裏卻有着不輕易示人的溫柔。
"今天去養老院的計劃不變？"我問。
"嗯，但路線和安全措施重新規劃了。"裴瑾調出一張地圖，"我們從西側入口進，陳律師會以政府檢查的名義先過去探路。"
我湊近屏幕，突然注意到桌上平板電腦顯示的照片——裴夫人日記中提到李默"左眉上有道疤，右手缺無名指"。
一道電流般的記憶猛地擊中我。前世的我，似乎見過這樣一個人！
"等等..."我放下咖啡杯，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這個描述...我好像有印象。"
裴瑾立刻轉向我："前世？"
我閉上眼睛，努力捕捉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前世的我在證券公司工作期間，確實遇到過這樣一位老人...
"2018年冬天，"我回憶道，"我加班到很晚，回家路上遇到一位老人倒在雪地裏。我送他去醫院，他左眉有疤，右手缺了無名指..."
裴瑾的呼吸明顯加快："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我搖頭："他不肯說，也不讓通知家人。醫藥費是我墊付的，但他第二天就消失了。"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擊中我，"那是...2018年12月，我死前三個月。"
書房陷入沉默。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線。命運以如此詭異的方式將我們聯系在一起——裴夫人保護的李默，前世可能被我救過，而今生我又在尋找他...
"這太..."裴瑾罕見地詞窮了。
"不可能是巧合。"我的聲音發緊，"如果那真的是李默，爲什麼二十三年後他會出現在我面前？"
裴瑾沉思片刻："也許...他一直在暗中關注裴家，看到裴正國仍然逍遙法外，想找機會揭發真相。"
"然後恰好遇到了我？"
"或者..."裴瑾的眼神變得復雜，"他認出了你。"
"什麼意思？"
"你說前世救他是在2018年，那時你的長相和現在幾乎一樣。"裴瑾輕觸我的臉頰，"如果他認識我母親，如果他見過你前世的照片..."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裴夫人報道過我前世的死亡，如果李默看到過那份報道，又在2018年遇到與前世的我一模一樣的人...
"他會以爲見鬼了。"我苦笑道。
裴瑾突然站起身："等一下。"
他快步走出書房，幾分鍾後拿着一個老式相冊回來。翻到某一頁，他指着一張集體照——年輕的裴夫人站在一群員工中間，前排最右側是個瘦高的中年男子，雖然像素不高，但能清晰看到他左眉上的疤痕。
"這就是李默。"裴瑾說，"裴氏1994年年會合影。"
我死死盯着那張照片，記憶中的老人面容逐漸清晰。沒錯，就是他！當年雪夜我救下的老人，就是照片上的李默！
"我們需要盡快找到他。"我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如果前世他出現在我面前不是巧合..."
裴瑾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陳律師。"按下接聽鍵，"說。"
電話那頭傳來陳律師急促的聲音。裴瑾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後只說了一句"把所有資料發我郵箱"就掛斷了。
"怎麼了？"我問。
裴瑾的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陳律師查到李默確實在青山老年公寓，但用的是'王德山'的化名。更關鍵的是..."他打開郵箱，調出剛收到的文件，"他發現了二叔近期的資金流向。"
屏幕上是一系列復雜的銀行轉賬記錄，裴瑾熟練地調整時間篩選，最終定格在1995年10月——裴夫人車禍當月。
"看這裏。"他指着一筆50萬美元的轉賬，收款方是一個巴拿馬賬戶，"車禍前三天轉出，車禍後第二天又有一筆30萬轉入同一個賬戶。"
我湊近屏幕："肇事司機的報酬？"
"很可能。"裴瑾繼續滾動頁面，"更精彩的在後面——過去三個月，二叔又向這個賬戶轉了五筆錢，最近一次是上周三。"
"他在銷毀證據？"
"或者...封口費。"裴瑾冷笑，"看來我們的調查讓他坐立不安了。"
我正要回應，門鈴響了。我們對視一眼——這麼早會是誰？
監控屏幕顯示是快遞員，手裏拿着一個小信封。和昨天一樣，沒有寄件人信息。
"別開門。"裴瑾按下對講機，"請放門口。"
快遞員離開後，裴瑾戴上手套取回信封。拆開後，裏面只有一張照片——青山老年公寓的正門，拍攝時間是今天清晨。照片背面用紅筆寫着："好奇心害死貓"。
我的血液瞬間變冷。他們知道我們要去找李默，而且毫不掩飾地在威脅我們。
裴瑾的表情卻異常平靜："虛張聲勢。"他冷靜分析，"如果他們真有把握，不會提前警告，只會設好陷阱等我們跳。"
"那我們...還去嗎？"
"當然。"裴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得換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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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後，我們坐在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裏，距離青山老年公寓兩個街區。駕駛座上是個精幹的年輕男子，裴瑾介紹說是安保公司的王牌，曾任職特種部隊。
"陳律師已經進去了。"裴瑾看了眼手表，"以衛生檢查的名義，應該很快有消息。"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後視鏡——後方約100米處停着一輛黑色SUV，裏面是我們另外兩名安保人員。裴瑾這次做足了安全措施。
我的手機震動，是裴琳發來的消息：「哥讓我查養老院平面圖，發現3樓西側有個備用樓梯不在地圖上，可能是員工通道。小心點。」
我正要回復，裴瑾的手機響了。他聽了幾句，臉色突變："確定？...好，立刻撤出來。"
掛斷電話，他轉向我："李默不在房間。護工說他昨晚被'家人'接走了，但陳律師查了記錄，李默登記的家人只有一個侄女，2008年就去世了。"
"裴正國先下手了？"
"很可能。"裴瑾示意司機啓動車子，"陳律師說房間有明顯搜查痕跡，但床頭櫃抽屜夾層裏留了張字條。"
他遞過手機，照片上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着「若有不測，證據在老地方。—L」
"老地方..."我喃喃重復，"會是指哪裏？"
裴瑾沉思片刻："李默在裴氏工作了二十年，如果有'老地方'，一定在公司。"
我們決定先回家從長計議。車子剛駛入小區，裴瑾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Linda，聲音緊張："裴總，公司系統顯示有人試圖訪問您的加密文件夾，IP地址追蹤到是二叔的助理。"
裴瑾的眼神瞬間變冷："什麼時間？"
"半小時前。技術部已經切斷了訪問，但不確定對方獲取了多少信息。"
"我馬上到公司。"裴瑾掛斷電話，轉向我，"二叔在找什麼？"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如果李默真的留了證據在公司，而二叔也知道這一點..."
"他一定在瘋狂尋找。"裴瑾接上我的話，"走，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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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大廈28層，裴瑾的辦公室氣氛凝重。技術主管正在匯報安全漏洞情況，Linda在一旁記錄要點。
"對方使用了高級破解軟件，但只突破了第一層加密。"技術主管推了推眼鏡，"他們可能看到了文件夾標題，但無法訪問具體內容。"
"哪些文件夾被嚐試訪問？"裴瑾問。
"'1995年審計'和'林悅調查'。"
我和裴瑾交換了一個眼神——正是我們正在調查的內容。
技術團隊離開後，裴瑾立刻調出了公司建築平面圖，特別是1995年時的布局。
"李默當時是財務部副總監，"他指着圖紙，"辦公室在26層，就在現在海外項目部的位置。"
"二十七年過去了，那裏肯定翻修過無數次。"
"但有些東西可能還在。"裴瑾打開內部系統，查詢那間辦公室的翻修記錄，"看，1996年3月有一次大規模裝修，之後只有2005年和2018年兩次表面翻新。"
他放大2018年的工程報告："只換了地毯和牆面，沒動過固定家具。"
"2018年..."我心頭一跳，"就是我前世遇到李默的那年。"
裴瑾的眼神變得銳利："太巧合了。我猜李默可能在那時回過公司，把證據藏在了某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我們決定今晚等員工都下班後去那間辦公室搜查。Linda負責安排安保和監控幹擾，確保我們的行動不會被發現。
等待期間，我坐在裴瑾辦公室的沙發上，思緒萬千。前世與今生的線索如此詭異地交織在一起——裴夫人、李默、我、裴瑾...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將我們推向某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在想什麼？"裴瑾坐到我身邊，遞來一杯茶。
我接過茶杯，熱氣氤氳中看着他關切的眼神："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命運安排好的呢？如果我重生遇見你，我們相愛，調查這些事...都只是某種早已寫好的劇本？"
裴瑾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視他的眼睛："那又如何？"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劇本是你寫的嗎？不是。你能選擇怎麼樣嗎？能。"他的拇指輕撫我的臉頰，"周予安，重生給了你第二次機會，但愛上我，是你的選擇。"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的某個鎖。是啊，重生給了我記憶和先機，但每一步決定都是我自己做的——包括愛上這個曾經與我毫無交集的男人。
"現在，"裴瑾站起身，伸手拉我起來，"我們去吃午飯，然後準備今晚的行動。不管李默留下了什麼，我們都會找到它。"
我握緊他的手，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無論命運如何安排，此刻的選擇，此刻的牽手，都是真實的。
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Linda匆匆走進來："裴總，前台說有您的緊急快遞，寄件人是...青山老年公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