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那句關於“空藥瓶”和“白色粉末”的質問,如同一道帶着血腥味的驚雷,狠狠劈在搶救室門外壓抑的空氣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顧霆琛和蘇晚身上!高管們面露驚疑,王秘書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空藥瓶?白色粉末?”顧霆琛的眉頭瞬間擰成一個死結,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震驚、困惑和憤怒!他猛地轉頭,銳利如刀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射向跌坐在牆邊、臉色慘白如紙的蘇晚,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被至親背叛般的沉痛和質問:“蘇晚!你告訴我!爸最近在吃什麼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給爸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盆猝不及防的髒水,裹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兜頭潑下!
蘇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瞬間灌到腳底,凍得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覺!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顧霆琛那張寫滿“震驚”與“痛心”的臉!顛倒黑白!栽贓嫁禍!他竟然……竟然能無恥惡毒到這種地步!在父親生死未卜的關頭,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救人,而是要將弑父的罪名扣在她頭上!爲他的奪權鋪路!徹底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巨大的冤屈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漿在血管裏奔涌!她想嘶吼!想撲上去撕爛他那張虛僞的臉!想告訴所有人這個禽獸的真面目!
“不……不是我!”蘇晚的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和冤屈而劇烈顫抖,破碎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血沫!她掙扎着想站起來,身體卻因爲巨大的打擊而虛軟無力,只能徒勞地用手撐着冰冷的地面,指甲在光潔的地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顧霆琛!你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害我爸!是你!一定是你!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是你和林薇薇……”她失控地指向一旁同樣“震驚”的林薇薇!
“晚晚!”林薇薇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撲過來,一把死死抱住蘇晚揚起的胳膊,用力將她按回地上!她的動作看似在阻止蘇晚“發瘋”,實則帶着巨大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控制,指甲深深陷進蘇晚手臂的皮肉裏,聲音帶着哭腔和“心痛”:“晚晚!你冷靜點!你胡說什麼啊!霆琛怎麼可能害蘇伯伯!他是你丈夫啊!我知道你擔心蘇伯伯,但你不能這樣冤枉好人啊!是不是……是不是你最近壓力太大,精神……”她欲言又止,後面的話不言而喻——暗示蘇晚精神失常了!
“夠了!”顧霆琛一聲斷喝,打斷了林薇薇的“表演”,也打斷了蘇晚那不成調的控訴。他臉上充滿了沉痛和一種“不得不”的決絕,目光沉重地掃過幾位驚疑不定的高管和王秘書:“醫生!我嶽父最近一直在服用正規醫院開的降壓藥和心髒保養藥物,從未接觸過任何不明藥物!至於這個藥瓶……”他眼神冰冷地掃過蘇晚,“我會立刻讓人徹查!蘇氏集團法務部和安保部會介入!如果真有人膽敢對我嶽父下毒手,無論是誰,我顧霆琛第一個不放過他!必定讓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這番擲地有聲、大義凜然的話語,瞬間穩住了慌亂的人心。幾位高管看向顧霆琛的目光充滿了信任和依賴。王秘書雖然眼中還有疑慮,但看着狀若瘋癲、被林薇薇死死按住的蘇晚,再看看“沉穩可靠”的顧霆琛,天平已然傾斜。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治嶽父!”顧霆琛不再看蘇晚,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髒。他轉向醫生,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請立刻安排最好的CCU病房!用最好的設備和藥物!費用不是問題!另外,關於這個藥瓶和粉末,請醫院方面務必保存好所有物證!稍後我會讓專業人士來對接取證!”
醫生看着這混亂的家庭倫理劇,眉頭緊鎖,但職業素養讓他迅速做出判斷:“病人情況危急,先轉入CCU!藥瓶和殘留物我們已封存。請家屬派一位代表隨我們去辦理手續和了解詳細情況。”他的目光在顧霆琛和蘇晚之間掃過,顯然更傾向於前者。
“我去!”顧霆琛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他看都沒看地上的蘇晚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對王秘書和一位年長的高管道:“李叔,王秘書,你們在這裏守着,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我。”說完,他邁開長腿,跟着醫生快步離開,背影帶着一種掌控全局的決斷。
“晚晚……晚晚你冷靜點……蘇伯伯會沒事的……霆琛他……他也是在爲蘇伯伯着急啊……”林薇薇還在蘇晚耳邊喋喋不休地“安慰”着,聲音輕柔,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
蘇晚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顧霆琛那番顛倒黑白的指控,林薇薇這虛僞的禁錮和暗示,高管們懷疑的目光……這一切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將她死死釘在恥辱和絕望的十字架上!她百口莫辯!她孤立無援!
父親在裏面生死未卜,而害他的凶手,卻在外面對着所有人表演着孝子賢婿的戲碼,甚至要將殺人的罪名扣在她這個親生女兒的頭上!
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溺斃!她死死咬住下唇,鮮血的腥鹹在口中彌漫,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悲鳴。不能倒下!蘇晚!你不能倒下!父親需要你!真相需要你!
就在這時,護士推着移動病床從搶救室出來。蘇振邦躺在上面,臉色是駭人的青灰色,口鼻上罩着氧氣面罩,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連接着滴滴作響的監護儀器。他雙目緊閉,毫無知覺,如同一座瞬間崩塌的山嶽。
“爸——!”蘇晚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掙脫了林薇薇的禁錮,撲到病床邊!她顫抖着手,想要觸摸父親冰涼的手,卻又不敢,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砸在潔白的床單上。
“家屬請讓開!病人需要立刻轉入ICU!請保持安靜!”護士嚴肅地阻止了她。
蘇晚只能踉蹌着跟在移動病床後面,目光死死鎖在父親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心如刀絞。林薇薇也連忙跟上,再次試圖攙扶住蘇晚,被她狠狠甩開!
一路無言,只有監護儀器冰冷的滴答聲和車輪滾過地面的摩擦聲。壓抑得令人窒息。
終於,蘇振邦被推進了ICU厚重的大門。冰冷的玻璃牆隔絕了內外。蘇晚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裏面忙碌的醫護人員,看着父親身上那些象征着生命垂危的管線和儀器。
巨大的無助感和恐懼感再次將她淹沒。她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玻璃牆上,身體順着牆壁緩緩滑落,蜷縮在牆角。淚水無聲地流淌,浸溼了衣襟。
王秘書走了過來,看着蘇晚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中充滿了心疼和不忍。她蹲下身,輕輕拍了拍蘇晚的肩膀,聲音帶着哽咽:“小姐……別太傷心了……蘇董他……他吉人自有天相……會挺過來的……”她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保溫杯和一個女士手提包,“小姐,你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吧?喝點熱水,暖暖身子。這是蘇董的包,他暈倒時掉在會議室,我一起帶過來了……裏面……有他的手機和一些日常藥……”
蘇晚麻木地接過保溫杯,溫熱的觸感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她的目光落在那個熟悉的、父親用了多年的黑色皮質手提包上,眼神空洞。
王秘書嘆了口氣,起身去和護士溝通後續事宜。
蘇晚蜷縮在角落,抱着膝蓋,將臉埋在臂彎裏。巨大的悲痛和疲憊如同潮水般襲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意識都有些模糊。她下意識地摸索着,想從父親的手提包裏找點紙巾擦眼淚。
手指在包裏摸索着,觸碰到冰冷的手機外殼、硬質的藥盒(裏面是他常吃的正規降壓藥)、鋼筆……突然,她的指尖碰到了一個光滑的、圓柱形的、帶着金屬質感的東西。
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將那個東西掏了出來。
是一個小巧精致的銀色金屬藥盒,只有口紅大小,表面沒有任何標識,帶着一種冰冷的、不屬於父親風格的現代感。這絕不是父親的東西!
蘇晚的心髒猛地一跳!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攫住了她!她顫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擰開藥盒的蓋子。
裏面,赫然躺着幾顆圓形的、淡黃色的藥片。藥片看起來平平無奇。
然而,就在蓋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極其細微、卻異常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花香的甜膩氣味,猛地鑽入了蘇晚的鼻腔!
這個味道……!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前世記憶的碎片如同被點燃的引信,轟然炸開!
在她“病重”期間,林薇薇每次來“探望”她,都會“貼心”地帶來親手熬制的“安神補氣”的湯水!那些湯水,就帶着這股若有似無的、獨特的甜膩花香!林薇薇當時笑着說,那是她家鄉特產的“安神花”的味道!後來,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安神花,而是一種能麻痹神經、長期服用會損害心髒功能的慢性毒草!
這個味道!和前世林薇薇送來的毒湯氣味,一模一樣!
蘇晚死死盯着藥盒裏那幾顆淡黃色的藥片,指尖因爲用力而劇烈顫抖!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纏繞着她的心髒,帶來窒息般的恐懼!
父親西裝內袋裏的空藥瓶……來歷不明的白色粉末……
林薇薇身上獨有的甜膩花香……
還有此刻,出現在父親手提包裏的、裝着帶有同樣氣味的藥片的陌生藥盒!
一個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如同最深的夢魘,在她冰冷絕望的心底,緩緩浮現——
林薇薇!
是她!
是她將這種帶有慢性毒性的藥物,僞裝成“特效藥”或者“保健品”,送到了父親手上!是她,在父親本就脆弱的心髒上,埋下了致命的毒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