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妖帝墳冢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後,我拖着傷體,一路潛行,目標直指已成廢墟的靈墟洞天。葬天戒指引的方向與靈墟洞天重合,而苦海中那道纏繞青銅棺異象的血色鎖鏈,在靠近這片故地時,竟隱隱傳來灼痛感。

“天道反噬……連靠近關鍵地點都受限制麼?”我抹去嘴角因強行壓制鎖鏈躁動而溢出的血絲,眼神冰冷,“但韓厲的血債,必須清算。”

棲霞山脈依舊雲霧繚繞,仙鶴哀鳴,昔日的福地如今滿目瘡痍。護山大陣早已破碎,殘垣斷壁間散落着焦黑的屍骸,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血腥與焦糊味。搖光聖地的金色太陽標志,如同恥辱的烙印,刻在倒塌的山門巨石上。

我將遮天鏈的力量催動到極致,氣息收斂得如同路邊的頑石,但體內因天道枷鎖反噬而紊亂暴走的氣機,如同無數鋼針在經脈中攢刺,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鐵鏽般的血腥味。憑借着對靈墟洞天每一寸土地的熟悉,我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在廢墟間穿行,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幾處搖光弟子懶散巡邏的哨點,悄然潛向後山禁地——那裏,曾是吳清風長老清修之地,亦是靈墟洞天核心陣法的樞紐所在。

禁地入口,一道流轉着刺目金光、散發着強大禁錮氣息的禁制光幕,如同天塹般橫亙在前。這是搖光的手筆,化龍秘境的修士布下,尋常道宮修士觸之即死。

“攔得住別人,攔不住我。” 我眼神冰冷,左手的葬天戒微微嗡鳴。這枚戒指,與靈墟洞天古老的陣法氣息,有着近乎同源的聯系。我將戒面輕輕按在那金光流轉的光幕之上。戒上那些古老神秘的紋路無聲亮起,散發出微弱的、卻帶着洪荒氣息的幽光。光幕如同平靜的水面投入石子,無聲地蕩漾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不穩定的缺口。

閃身而入,缺口瞬間彌合。禁地內部,相對保存完整,但同樣被翻攪得一片狼藉,珍貴的典籍玉簡散落一地,如同被洗劫的墓穴。我無視遍地狼藉,步履蹣跚卻目標明確地走向吳長老常坐的那方青石蒲團。**按照那“故事”的軌跡,韓厲這條喪家之犬,在背棄宗門、搖尾乞憐後,最可能龜縮回的地方,便是他認爲最安全、也最有可能找到“遺珠”的吳長老靜室!**

尚未靠近那間熟悉的靜室,裏面便傳來器物瘋狂碎裂的刺耳噪音,以及韓厲那如同困獸般氣急敗壞的咆哮:

“……老匹夫!老東西!到底藏在哪裏了?!《靈墟經》全卷!還有那件……那件東西!難道真讓你帶進棺材了?!該死!該死啊!!”

怨毒與貪婪交織的嘶吼,如同毒蛇吐信。我悄無聲息地貼近門縫。只見韓厲披頭散發,雙目赤紅如血,狀若瘋魔,正瘋狂地揮舞着雙手,將靜室內殘存的玉瓶、書架、乃至蒲團都轟成齏粉!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在靈墟時強橫了何止數倍,已然逼近化龍秘境的門檻!顯然,搖光的骨頭,喂肥了這條惡犬。

“韓長老,看來你找得很辛苦。” 我推開那扇虛掩的、布滿裂痕的木門,聲音平靜得如同寒潭死水,在這片狼藉中突兀地響起。

韓厲猛地轉身,猩紅的瞳孔瞬間鎖定我!驚愕只持續了一刹那,便被滔天的狂喜和刻骨的怨毒取代:“是你?!陳凡小雜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好!好得很!省得老夫再去尋你這餘孽!交出葬天戒!饒你不死!”

最後一個“死”字還在舌尖滾動,他已悍然出手!沒有絲毫廢話,五指成爪,漆黑腥臭的罡風瞬間凝聚,如同來自九幽的魔爪,撕裂空氣,帶着化龍秘境碾壓一切的恐怖威壓,直取我的咽喉!空間仿佛都被這狠戾的一爪凍結!

道宮三重天對逼近化龍!天壤之別!若是全盛時期的四極修爲,尚能周旋一二,但此刻修爲被天道鎖鏈死死壓制,體內道傷未愈,面對這絕殺一擊,死亡的陰影瞬間吞噬了所有感官!

果然,剛靠近靜室,便聽到裏面傳來韓厲氣急敗壞的咆哮和器物碎裂的聲音。

“……老東西!到底藏在哪裏了?!《靈墟經》全卷和那件東西……該死!難道真被吳清風那老匹夫帶進棺材了?”

我悄無聲息地貼近門縫。只見韓厲披頭散發,狀若瘋魔,正瘋狂地砸着靜室內的書架、玉瓶。他身上的氣息比之前強大了不少,顯然投靠搖光後獲得了不少好處,已接近化龍秘境。

“韓長老,找得很辛苦吧?”我推開虛掩的門,聲音平靜地響起。

韓厲猛地轉身,猩紅的雙眼死死盯住我,先是驚愕,隨即化作狂喜和怨毒:“是你?!小雜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正好,省得老夫去尋你!交出葬天戒!”

話音未落,他五指成爪,裹挾着腥臭的黑風,撕裂空氣,直取我咽喉!化龍秘境的威壓如同山嶽般傾軋而下,若是之前的四極修爲,我尚能周旋,但此刻修爲被天道鎖鏈壓制在道宮三重天,差距懸殊!

“轟!”

我倉促間催動苦海中的青銅棺異象,一具凝實的棺影擋在身前。黑風利爪狠狠抓在棺影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棺影劇烈震蕩,裂紋蔓延,巨大的沖擊力將我狠狠撞飛,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哈哈!道宮秘境?你的修爲怎麼跌落了?真是天助我也!”韓厲狂笑,眼中貪婪更盛,“看來是強行動用葬天戒的代價?這等神物,豈是你這螻蟻配擁有的?拿來吧!”

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化龍秘境的力量毫無保留地爆發,一只覆蓋着黑色鱗片的巨大魔爪虛影當空抓下,封鎖了我所有退路!這一擊,足以將尋常道宮修士碾成齏粉!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苦海中的血色鎖鏈因生死危機而瘋狂收緊、灼燒,幾乎要將我的苦海勒碎!劇痛中,青銅棺異象發出不甘的嗡鳴,棺蓋劇烈震動,仿佛有什麼要破封而出!

“吼——!”

一聲蒼涼、霸道、仿佛穿越萬古時空的怒吼,並非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我苦海中炸響!那模糊盤坐於棺中的身影,似乎微微抬起了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志,冰冷、浩瀚、帶着葬滅諸天的氣息,瞬間接管了我的身體。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食指伸出。葬天戒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紅血光,所有的力量——我的神力、苦海的生命精氣、甚至……壽元!都在瘋狂涌向那根手指。

指尖,一點混沌光芒凝聚,初始如豆,卻瞬間膨脹,散發出令虛空塌陷、時光凝滯的恐怖氣機!它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帶着荒古的悲涼與決絕。

“葬……天……指……”

一個沙啞、破碎、仿佛金屬摩擦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我喉嚨裏擠出,卻又完全不屬於我!

韓厲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口埋葬了萬古星空的巨棺!那根手指點出的光芒,讓他靈魂都在顫栗,化龍秘境的力量在這縷氣機面前如同螢火之於皓月!

“不——!”他發出絕望的嘶吼,拼命催動所有法寶護體,轉身欲逃。

然而,太遲了。

那點混沌光芒無聲無息地射出,視韓厲的所有防御如無物,直接洞穿了他的眉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血肉橫飛的慘烈。

韓厲的身體僵在原地,臉上的恐懼凝固。下一刻,他的身體如同風化的沙雕,從眉心那一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寸寸湮滅,化爲最細微的塵埃,連一絲血跡、一縷殘魂都未能留下,徹底歸於虛無。

靜室內死寂一片。

“噗通!”

那股恐怖意志如潮水般退去,我瞬間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但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形容的虛弱和劇痛!我癱倒在地,七竅流血,感覺身體被徹底掏空。苦海幾近幹涸,青銅棺異象黯淡無光,棺蓋緊閉,那道血色鎖鏈更是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勒進異象之中,帶來深入骨髓的灼痛和虛弱感。更可怕的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油然而生——壽元被斬去了至少三十年!

“咳咳……這就是……代價嗎?”我艱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那式“葬天指”的威力超乎想象,但代價同樣慘烈到無法承受。

我掙扎着爬到韓厲湮滅的地方,只在地上看到一枚被混沌光芒波及卻僥幸未毀的黑色儲物戒指。將其撿起,神識探入,裏面除了大量源石、丹藥和搖光聖地的信物外,還有一枚染血的玉簡——吳清風長老的身份玉牌!

緊緊握住這枚染血的玉牌,仿佛還能感受到吳長老殘留的氣息。靈墟的血債,韓厲只是第一個利息!搖光聖地……姬家……這筆賬,遠未算清!

就在這時,戴在手上的遮天鏈和葬天戒同時傳來劇烈的震動和灼熱!一股強大無匹的神識如同天網般掃過整個棲霞山脈,帶着高高在上的冷漠與審視,瞬間鎖定了這片禁地!

“不好!是搖光的太上長老級人物!被剛才那式帝術的氣息驚動了!”我心頭巨震,強忍劇痛和虛弱,捏碎了林青羽給我的那枚傳訊玉符。

幾乎在玉符碎裂的同時,一道金色虹光撕裂長空,瞬息而至,恐怖的大能威壓將整個靈墟廢墟籠罩!一個須發皆白、面容古拙的金袍老者懸浮於禁地上空,雙目如電,掃視下方,目光最終定格在靜室的方向。

“帝術的氣息……雖然殘缺微弱……但不會錯!” 老者冰冷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與貪婪,“葬天戒……果然在此!合該歸我搖光所有!”

老者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一只覆蓋着道紋的金色大手當空抓下,要將整座靜室連同我一起擒拿!

就在那金色巨掌即將合攏,死亡的冰冷觸感已然爬上脊椎的刹那!

我指間那枚滾燙欲融的葬天戒,仿佛被這恐怖的仙台威壓徹底激怒!它猛地爆發出最後的、決絕的暗紅血光!苦海中,那道被血色鎖鏈勒得瀕臨破碎的青銅棺異象,竟在絕境中發出最後一聲不屈的咆哮!

“嗡——!”

一道細微卻無比深邃、仿佛連接着九幽黃泉的空間裂縫,毫無征兆地在我身前的虛空中裂開!裂縫之後,是無盡的黑暗與混亂的時空亂流!一股強大的、源自葬天戒本能的吸力,猛地將我殘破的身軀拽入其中!

“想走?!” 搖光太上長老眼中厲芒一閃,金色巨掌驟然加速,五指如同擎天巨柱,狠狠抓向那道即將閉合的空間裂縫!

“轟隆——!!!”

恐怖的巨掌狠狠抓在了空間裂縫閉合的最後一瞬!狂暴的能量風暴瞬間炸開!整座後山禁地,連同韓厲靜室所在的山峰,在這仙台大能含怒一擊之下,如同紙糊的玩具般,轟然崩塌、粉碎、湮滅!原地只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恐怖巨坑!

煙塵彌漫,碎石如雨。

搖光太上長老懸浮於巨坑之上,臉色陰沉如水,神識如同風暴般席卷四方,卻再也捕捉不到那縷微弱的空間波動與葬天戒的氣息。

“葬天戒……空間挪移……” 他冰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與更深的貪婪,“哼!身負如此道傷,又強行催動帝術,逃入空間亂流……九死一生!但只要你沒死透……天涯海角,也必爲我搖光所得!” 他冷哼一聲,化作一道驚天金虹,瞬間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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