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春谷的丹房在卯時泛起。

陳默站在丹房外的石階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混沌植鏟的青銅紋路。鏟頭的白色晶體正隨着他的呼吸微微發亮,將晨光折射成細碎的金芒,落在階前的青苔上 —— 那些青苔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縮,邊緣泛起焦黑,像被無形的火焰灼燒。【檢測到混沌植鏟能量外溢:含赤炎髓特性,對低階植物有壓制作用】

“丹房的結界在發燙。” 裴凌的玄鐵鋤重重磕在石階邊緣,鋤刃碰撞處迸出的火星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紅珠。他左眉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青紫色,那是玄陰功餘毒與丹火靈氣相沖的跡象,“你聞這風裏的藥味,混着鐵鏽氣,是蝕靈晶的味道。”

丹房的沉香木門上,“丹火紋” 正以反常的頻率跳動。本該流轉着暖紅色靈脈的紋路,此刻卻摻雜着蛛網狀的灰黑色,像被蟲蛀的綢緞。陳默將混沌植鏟輕抵門板,晶體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在門面上投射出幅微型地圖 —— 圖中二十座丹爐沿牆排列,唯有中央的紫府鼎周圍,縈繞着團不規則的黑霧。【檢測到高階邪術能量:與礦洞蝕靈晶同源,濃度 47%】

“吱呀 ——” 木門從內推開時,一股混雜着焦糊與甜腥的熱浪撲面而來。一個穿灰布短打的少年端着藥渣桶踉蹌而出,桶沿的玄鐵箍已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黑色藥渣中滾出半枚焦黑的丹丸,落地時竟滲出綠色的汁液,在青石板上燒出細小的坑洞。

“你是陳默?” 少年的手指關節纏着滲血的布條,指甲縫裏嵌着暗紅色的丹砂。他看到混沌植鏟時眼睛驟亮,像發現水源的沙漠旅人,“我叫石九,藥老讓我在丹房當雜役。昨夜子時,李長老帶着塊黑石來過,紫府鼎的火就變綠了。”

陳默跟着石九踏入丹房的瞬間,喉嚨突然泛起灼痛。三十座青銅丹爐沿牆而立,爐口的火焰呈現出詭異的層次:底層是正常的橘紅色,中層浮着層淡紫,頂端竟凝結着墨綠色的煙團,煙團中隱約可見扭曲的人臉。空氣中彌漫着三重氣息:九節菖蒲的清苦、凝露花的甜香,還有種令人作嘔的腐肉味 —— 那是丹火被邪術污染的征兆,吸入肺中像吞了口滾燙的鐵砂。

“那是紫府鼎。” 石九的聲音發顫,指着丹房中央的三足大鼎。鼎身纏繞着盤龍狀的靈脈,龍鱗處的鎏金已被綠火熏成黑色,鼎口懸浮着朵紫色的火焰蓮花,花瓣尖端滴落的金色液珠在半空就化作綠霧,“藥老說這鼎用的是上古靈脈之火,三百年前能煉出起死回生的‘九轉還魂丹’。”

陳默的混沌植鏟突然豎直,鏟頭的白色晶體射出道金光,穿透綠霧落在紫府鼎上。鼎身的盤龍靈脈猛地躁動,龍睛處的紅寶石爆發出刺目的紅光,與金光碰撞出漫天火星。火星墜落在地的刹那,青石板上浮現出淡紅色的符文 —— 那些符文與礦洞禁礦的反刻鎮邪符如出一轍,只是線條更纖細,像用發絲勾勒而成。【檢測到 “蝕靈咒”:合歡宗高階邪術,可污染靈脈器具,與李長老的玄陰功同源】

“小心!” 裴凌的玄鐵鋤橫劈而出,鋤刃帶起的勁風將團撲向石九的綠霧打散。綠霧落在牆上,竟蝕出個拳頭大的孔洞,孔洞邊緣的木茬滋滋作響,冒出刺鼻的黑煙。他左眉的疤痕因發力而漲紅,掌心的老繭在鋤柄上磨出 “沙沙” 輕響,“這霧能啃食木頭,沾到皮肉怕是要爛到骨頭裏。”

丹房深處傳來木屐敲擊地面的聲響,節奏緩慢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一個身着緋色丹師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出,袍角繡着的金色丹火紋已褪色大半,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黑色曼陀羅。他左手握着柄羊脂玉勺,勺沿的靈脈紋路與紫府鼎的盤龍產生共鳴,右手卻戴着只黑色皮手套,指尖在袖中不安地蜷縮。

“藥老的客人?” 男子的聲音像被水泡過的棉絮,溼軟中帶着黏膩的甜意。他的目光掃過陳默的混沌植鏟時,玉勺突然在掌心轉了個圈,勺沿的靈火竄起半尺高,將飄散的綠霧燒成灰燼,“在下蘇衍,回春谷首席丹師。”

陳默注意到蘇衍手套下的指節泛着青黑,每當綠霧靠近,他的喉結就會劇烈滾動,像在吞咽什麼灼熱的東西。靈脈探測界面上,蘇衍周身的靈脈線條呈現出奇異的纏繞狀:一半是純淨的金色丹火脈,一半是污濁的灰黑色邪脈,兩條脈絡在心髒位置死死絞纏,像條正在噬咬自己尾巴的蛇。【檢測到 “丹邪共生” 狀態:蘇衍被強行植入蝕靈晶,處於半控制狀態】

“蘇師兄煉的‘清蘊丹’好了嗎?” 石九突然想起什麼,指着角落的藥架。那裏擺着排瓷瓶,瓶中丹藥泛着詭異的灰綠色,表面覆蓋着層細密的絨毛,“李長老今早派人來催了三次,說要用來‘穩固靈脈’。”

蘇衍的玉勺猛地砸在藥架上,瓷瓶應聲碎裂。灰綠色丹藥接觸空氣的瞬間膨脹成墨綠色的肉瘤,肉瘤表面裂開無數細小的嘴,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胡說!”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手套下的手指摳進掌心,滲出的血珠滴在肉瘤上,竟讓其瞬間萎縮,“這不是清蘊丹!是…… 是廢丹!”

裴凌的玄鐵鋤突然指向紫府鼎下的基座:“那是什麼?” 基座邊緣的石板鬆動,露出底下埋着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的曼陀羅紋正隨着鼎火的跳動閃爍,與蘇衍手套下的邪脈產生共鳴,“和礦洞的蝕靈晶一模一樣!”

蘇衍的臉色瞬間慘白,後退時撞翻了身後的丹爐。爐中正在煉制的 “聚氣丹” 傾瀉而出,落在地上化作群黑色的蝴蝶,蝶翼上的曼陀羅紋在陽光下流轉,撲向最近的陳默。【檢測到 “邪丹化形”:含媚術毒素,可麻痹靈脈】

陳默的混沌植鏟橫掃而出,金色光帶將蝴蝶盡數卷入,鏟頭的白色晶體突然發燙,將邪蝶熔煉成滴暗紅色的液珠。液珠墜落在地的刹那,紫府鼎的綠火突然暴漲,鼎口的火焰蓮花化作張巨口,噴出股夾雜着符文的黑霧,黑霧在空中凝成只骨爪,抓向蘇衍的後心。

“他在逼你徹底入魔!” 陳默拽着蘇衍側身躲開,混沌植鏟的金光在兩人身前織成盾牌。骨爪撞在盾上的瞬間,黑霧中傳來李長老的冷笑:“蘇師弟,何必掙扎?用你的丹火養肥蝕靈晶,才能突破築基期啊……”

蘇衍的右手手套突然炸裂,露出只青黑色的手掌,手背上的曼陀羅紋正順着血管遊走。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玉勺在掌心捏得粉碎,勺柄的靈火卻頑強地燃燒着,將靠近心髒的邪脈逼退半寸:“我…… 我師從藥老三十年…… 怎能……”

裴凌的玄鐵鋤重重砸在蝕靈晶上,鋤尾赤焰石的紅光與晶石的黑霧劇烈對沖。他左眉的疤痕因憤怒而繃直,像條即將出鞘的刀:“我爹說過,真正的丹師以靈脈爲筆,丹藥爲墨,不是用邪術畫鬼符的!”

隨着他的怒喝,紫府鼎的盤龍靈脈突然掙脫綠火束縛,龍首猛地扎入鼎下的靈脈節點。陳默趁機將混沌植鏟插入節點旁的地縫,金色光帶與盤龍靈脈交織成網,將蝕靈晶牢牢鎖住。網中,赤焰石的紅光與混沌金光產生共鳴,竟在晶石表面燒出淡金色的紋路 —— 那是回春谷的 “淨靈咒”,被雙系靈脈重新激活。

“啊 ——!” 蝕靈晶發出淒厲的尖嘯,表面的曼陀羅紋寸寸碎裂。蘇衍的右手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白光,玉勺的殘片在他掌心重組,化作柄通體雪白的靈火劍,劍刃穿透黑霧直刺紫府鼎的綠火核心,“以我丹火…… 祭鼎!”

紫府鼎的綠火在靈火劍的沖擊下迅速消退,露出底下純淨的紫色丹火。鼎口的火焰蓮花重新綻放,這次卻凝結着金色的符文,將殘餘的黑霧淨化成漫天光雨。蘇衍跪在鼎前,青黑色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手背上的曼陀羅紋褪成淺粉色,像塊即將愈合的傷疤。

“李長老藏在丹房密室。” 蘇衍的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沙啞,他撿起片紫府鼎的碎片,碎片上的盤龍紋正與混沌植鏟產生共鳴,“密室有通往黑風崖的密道,他要把回春谷的靈脈引去喂養邪靈核……”

陳默的混沌植鏟突然指向西側的書架,鏟頭的白色晶體投射出密道入口的位置。書架後的暗門縫隙中,正滲出與礦洞相同的甜膩香氣,像極了腐爛的梔子花。【檢測到蒼茫意志殘識:與礦洞混沌母礦同源,強度 31%】

石九突然指着紫府鼎,鼎底的基座裂開,露出塊刻着藥草紋的令牌:“是藥經閣的鑰匙!藥老說只有能淨化邪丹的人才能得到……”

蘇衍接過令牌的瞬間,紫府鼎的丹火突然化作道金光,融入他的靈脈。他望着手中逐漸恢復白皙的手掌,突然苦笑:“三十年丹道,竟不如兩個少年看得透徹。” 他將令牌拋給陳默,玉勺的靈火在指尖跳動,“密室的機關需要丹火催動,我帶你們去。”

陳默的混沌植鏟與蘇衍的靈火產生共鳴,金色與紫色的光帶在丹房交織成橋。裴凌扛着玄鐵鋤緊隨其後,經過紫府鼎時,他回頭望了眼正在恢復金光的盤龍靈脈 —— 那些龍鱗上的焦痕,像極了他左眉那道終將褪去的疤痕。

密室的暗門緩緩開啓,露出裏面蜿蜒向下的石階,階壁上的靈脈燈次第亮起,照亮了通往更深秘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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