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即便離開了那曲折幽暗的甬道,重新踏入亂葬崗慘淡的月光下,那股混雜着血腥、腐朽和無數陰暗交易的氣息,似乎依舊纏繞在衣角,揮之不去。
孫老鬼如同受驚的兔子,在確認身後並無跟蹤的“尾巴”後,才長長籲了一口氣,後背的冷汗被夜風一吹,激得他打了個寒顫。他敬畏地看了一眼沉默走在前面的陸志,低聲道:“高人,‘枯柳巷’在外城西南角,靠近‘爛泥塘’,是出了名的醃臢混亂之地,比泥鰍巷還亂十倍!那地方…邪門得很,三教九流,亡命之徒扎堆,連城衛軍都很少進去巡邏。那棺材鋪…更是生人勿近的晦氣地方!您看…”
他的意思很明顯,希望陸志放棄。那“幽熒”神秘莫測,給出的指引也透着詭異。
陸志腳步未停,冰冷的視線掃過前方在夜色中如同巨獸匍匐的天風城輪廓,最終落向西南方向那片被更加濃重陰影籠罩的區域。手中那枚“蘇晚晴”的慘白玉牒,觸手冰涼,如同握着一塊寒冰,殘留的那一絲屬於逝者的陰冷水汽,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在指尖,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怨念和不甘。
“帶路。”兩個字,沙啞低沉,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玉佩核心的星辰虛影在懷中微微跳動,城主府方向那兩次異常的星辰波動如同警鍾,讓他無法停下腳步。這枚玉牒,是鑰匙,也是線索。
孫老鬼臉色發苦,但不敢違逆,只能硬着頭皮,帶着兩人再次沒入外城更深的、如同迷宮般的棚戶區陰影之中。
越往西南方向走,環境愈發惡劣。空氣變得潮溼、悶熱,混雜着淤泥腐爛的惡臭和劣質油脂燃燒的嗆人煙氣。腳下的路早已不是路,而是深一腳淺一腳的爛泥塘邊緣,污水橫流,垃圾堆積如山,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低矮的窩棚如同生長在爛泥裏的毒蘑菇,更加密集、破敗。黑暗中,窺視的目光更加赤裸、更加貪婪,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凶戾。
“枯柳巷”名副其實。巷口幾株早已枯死、只剩下虯結扭曲枝幹的巨大柳樹,如同猙獰的鬼爪伸向夜空,在慘淡的月光下拉出扭曲恐怖的陰影。巷子裏幾乎沒有燈光,只有零星幾點如同鬼火般的劣質螢石光芒,在污濁的空氣中搖曳不定。壓抑的死寂籠罩着這裏,連野狗的吠叫和醉漢的囈語都稀少了許多,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被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的毛骨悚然感。
孫老鬼的腳步明顯放慢,身體繃緊,如同驚弓之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不該踩的東西。秦羽更是臉色慘白,呼吸都變得急促,一只手緊緊抓住了陸志的衣角,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安全感。
巷子盡頭,一間低矮的石屋孤零零地矗立着,與周圍破敗的窩棚格格不入。石屋牆壁斑駁,爬滿了溼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散發着一股陳年的土腥和木頭朽爛的氣味。唯一能標識它身份的,是門口屋檐下懸掛着的一塊破舊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藍布幡。布幡在無風的空氣中,詭異地微微垂着,上面用早已褪色的墨跡,歪歪扭扭地寫着一個模糊不清的“壽”字。
棺材鋪。
一股更加陰冷、更加死寂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寒流,從石屋黑洞洞的門洞內彌漫出來,驅散了巷子裏悶熱的爛泥臭氣,卻帶來了更深的寒意。
“就…就是這裏了。”孫老鬼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指着那如同巨獸喉嚨般的門洞,“高人…小老兒…小老兒就在巷口等您?”他實在沒有勇氣踏入那扇門。
陸志沒有理會他。冰冷的視線掃過那黑洞洞的門洞,【星軌】的感知提升到極致。門內並非一片黑暗,而是充斥着一種極其陰冷、粘稠、如同凝固了無數歲月的氣息。沒有強烈的生命波動,卻有一種…類似無數沉寂意念交織的“場”。玉佩核心的星辰虛影傳遞出一絲微弱的警惕,但並非針對致命的危險,更像是對某種污穢能量的排斥。
“待着。”陸志對秦羽低語一句,聲音不容置疑。他不能讓秦羽跟着冒險。
秦羽用力點頭,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迅速退到孫老鬼身邊,背靠着冰冷的土牆,警惕地注視着四周的黑暗。
陸志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星力因環境刺激而產生的本能躁動,抬步,踏入了那扇如同吞噬一切光線的門洞。
一步踏入,光線瞬間黯淡下來,只剩下門口透入的微弱月光,勉強勾勒出屋內的大致輪廓。空氣冰冷刺骨,帶着濃重的陳年棺木、防腐藥草和…某種奇異香料混合的復雜氣味。空間比外面看起來要大,堆滿了各種形態、大小不一的棺材,有的嶄新刷着黑漆,有的則腐朽破敗,露出裏面暗沉的木色。棺材層層疊疊,如同沉默的士兵方陣,構成了一條狹窄、壓抑的通道,通向內室。
通道盡頭,一張巨大的、由整塊陰沉木雕成的長條桌案後,坐着一個身影。
那身影籠罩在一件寬大厚重的黑色鬥篷裏,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異常消瘦、皮膚如同風幹橘子皮般布滿深刻皺紋的下巴。一只枯瘦如同雞爪、皮膚同樣布滿褶皺、指甲卻修剪得異常整齊幹淨的手,正握着一柄細長的刻刀,在一塊巴掌大小、顏色慘白的槐木牌上,專注而緩慢地雕刻着。
刻刀劃過木牌,發出“沙…沙…”的輕響,在死寂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刺耳。木屑如同細碎的骨粉,簌簌落下。
在陸志踏入屋內的瞬間,那雕刻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他只是一縷無關緊要的空氣。但陸志敏銳地感覺到,一股更加陰冷、更加粘稠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蛛網,無聲無息地籠罩了自己,試圖滲透進來,探查他的底細。這股意念陰寒刺骨,帶着一種窺視靈魂的惡意!
星源種核心的星辰虛影猛地一跳!一股源自宇宙秩序的冰冷排斥感瞬間爆發!那試圖滲透的陰寒意念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發出一聲只有精神層面才能感知到的、極其細微的“嗤”響,瞬間縮了回去!
桌案後的身影,那握着刻刀的枯手,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
陸志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桌案數步遠的棺材方陣通道中,冰冷的眼眸穿透昏暗,直視着那個兜帽下的陰影。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掌心托着那枚屬於“蘇晚晴”的慘白玉牒。
“幽熒。”陸志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響起,打破了死寂,也帶着一種冰冷的試探。
“沙…沙…”的雕刻聲停了下來。
桌案後的身影緩緩抬起了頭。
兜帽下,露出的並非想象中蒼老猙獰的面容,而是一張…極其矛盾的臉!
那張臉,皮膚確實如同風幹的橘子皮,布滿了刀刻般的深壑皺紋,顏色是死氣沉沉的灰敗。然而,嵌在這張蒼老面容上的那雙眼睛,卻清澈明亮得如同少女!瞳孔是罕見的、如同深秋潭水般的墨綠色,眼神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洞穿世事的深邃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凝固了千年的疲憊。
這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與那張布滿死亡褶皺的臉龐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如同將少女的靈魂硬生生塞進了一具腐朽千年的軀殼!
陸志的瞳孔微微一縮。【星軌】的感知清晰地告訴他,眼前這具軀殼的生命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幾乎熄滅,但那雙眼眸中蘊含的精神力量,卻浩瀚如淵,深不可測!至少是築基後期,甚至…更高!而且,對方身上繚繞的那股陰冷粘稠的氣息,與這棺材鋪的環境完美交融,仿佛她本身就是這死寂之地的一部分。
“東西帶來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平靜地落在陸志手中的玉牒上,聲音響起,出乎意料地並非蒼老嘶啞,而是一種帶着奇異磁性的、如同玉石碰撞般的清冷女聲,只是語調毫無起伏,如同冰冷的機器,“‘幽熒’的信物呢?”
陸志沉默,他並沒有所謂的信物。
“看來,她只是給了你一個名字。”老婦人(姑且如此稱呼)似乎並不意外,墨綠色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了然,“膽子不小,敢拿着‘死牒’直接找上門。”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陸志臉上,那雙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你身上…有股很特別的味道。不是這裏的死氣,也不是那些污穢…是星辰的味道,還有…被星辰之火焚燒過的、名爲‘仇恨’的灰燼。”
陸志心頭凜然!對方不僅實力深不可測,眼力更是毒辣得可怕!星源種傳遞出強烈的警惕,【星燼之瞳】的力量在眼底深處無聲凝聚。
“不必緊張,年輕人。”老婦人的聲音依舊清冷無波,那只枯瘦的手放下刻刀,對着陸志手中的玉牒虛空一抓。
嗡!
一股無形的陰冷力量瞬間包裹住玉牒!玉牒劇烈震顫起來,表面那純淨的神魂殘留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迅速消融、剝離!同時,一絲極其微弱、卻帶着濃濃不甘和冰冷水汽的殘念,如同被強行抽出的絲線,從玉牒中逸散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凝聚成一個極其模糊、近乎透明的女子虛影!
那虛影面容清秀,卻帶着溺水般的驚恐和深入骨髓的怨毒!正是“蘇晚晴”!
“啊——!”一聲只有靈魂才能感知到的、充滿了痛苦與怨恨的無聲尖嘯在屋內震蕩!虛影掙扎着,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陸志,仿佛要將他拖入那冰冷的水底!
老婦人墨綠色的眼眸微微一凝,枯瘦的手指對着那掙扎的殘念虛影凌空一點!
嗤!
一道細微的、如同墨汁般純粹的黑色幽光閃過,瞬間洞穿了虛影!
“蘇晚晴”的殘念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發出一聲不甘的哀鳴,瞬間潰散、湮滅,只留下一縷極淡的、帶着水腥味的陰冷氣息,隨即被屋內更濃重的死氣吞噬、同化。
玉牒停止了震顫,靜靜地懸浮在老婦人枯瘦的掌心上方。此刻的它,依舊慘白,卻再無任何神魂波動,如同一個徹底空白的、冰冷的容器。
“塵歸塵,土歸土。執念已散,因果暫了。”老婦人清冷的聲音在死寂中回蕩,仿佛在爲逝者做最後的超度,又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現在,它是你的了。”
她枯瘦的手指在玉牒表面輕輕拂過,指尖帶起一道極其細微、卻蘊含着玄奧陰冷符文的黑色流光,如同烙印般刻入了玉牒內部。玉牒微微一亮,隨即又恢復了慘白。
“烙印已改。滴入你的精血和一絲神魂印記,它便是你的‘蘇晚晴’。”老婦人將處理好的玉牒輕輕一推,玉牒如同被無形的手托着,緩緩飄向陸志。“記住,‘她’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披着這層皮囊的你。天風城的水很深,蘇家的水…更深。拿了玉牒,速速離開此地。”
陸志伸手接住玉牒。入手依舊冰涼,但那股屬於逝者的陰冷怨念已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種純粹的、冰冷的空白感。他看了一眼玉牒內部那道新刻的、散發着陰冷氣息的符文烙印,又看向桌案後那雙墨綠色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蘇晚晴,如何死的?”陸志突然開口,聲音冰冷。
老婦人似乎有些意外他會問這個,墨綠色的眼眸微微轉動,落在陸志臉上:“意外?落水?呵…世家大族裏的‘意外’,十有八九都是人爲的刀子。她擋了某些人的路,或者…知道了某些不該知道的東西。真相,早已沉在蘇家後花園那口深不見底的‘寒潭’裏,連同她的屍骨一起,被錦鯉啃噬幹淨了。”她的語氣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家…寒潭…人爲的刀子…陸志默默記下。
“還有一事。”陸志並未立刻滴血認主,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用油布包好的布包,打開,露出裏面那塊屬於秦羽的、拳頭大小、散發着沉重溫和波動的“地脈星髓”碎塊。“此物,可能壓制一種名爲‘蝕骨陰寒’的咒毒?”
星髓一出,屋內那濃重的陰冷死氣似乎都被沖淡了一絲。地脈星髓蘊含的土、星雙屬性精純元力,與棺材鋪的陰煞氣息格格不入。
老婦人墨綠色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她清澈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星髓上,枯瘦的手指甚至無意識地微微動了一下。那眼神,並非貪婪,而是一種帶着探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
“‘地脈星髓’…凝聚大地精粹與星辰元力…確實蘊含至陽至厚的本源生機,對陰寒邪毒有極強的克制之效。”老婦人的聲音依舊清冷,但語速似乎快了一絲,“‘蝕骨陰寒’…林家秘傳的歹毒咒法之一,以陰魂怨念爲引,蝕骨銷魂,歹毒無比。此物…或可壓制,但無法根除。除非…”
她頓住了,墨綠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陸志一眼,似乎透過他看到了他身後某個人的命運軌跡。
“除非什麼?”陸志追問。
“除非找到下咒之人,以施咒者的心頭精血爲引,配合‘淨魂蓮’煉制‘破咒丹’,方有一線生機。否則,星髓耗盡之日,便是寒毒徹底爆發、魂飛魄散之時。”老婦人的聲音帶着一絲殘酷的意味,“林家的‘追魂引’,確實能追蹤血脈氣息,找到下咒者。但此物,非林家核心不可得,獲取之難,不亞於虎口拔牙。”
林家!追魂引!心頭精血!淨魂蓮!
秦羽母親的生機,竟也系於這天風城的高門恩怨!
線索再次交織纏繞,指向更深的漩渦。
陸志沉默地將星髓重新包好,收了起來。他不再多問,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精血,同時分出一縷極其微弱的神魂意念,緩緩融入掌心的慘白玉牒之中。
嗡!
玉牒微微一震,爆發出柔和的白光!精血和神魂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玉牒內部擴散、勾勒,最終凝聚成一個模糊的、與陸志氣息隱隱相連的“蘇晚晴”虛影烙印!光芒散去,玉牒恢復了慘白,但握在手中,卻多了一種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
身份,蘇晚晴!一個已經“死去”的蘇家旁系庶女。
“交易完成。”陸志收起玉牒,冰冷的眼眸最後看了一眼桌案後那詭異的老婦人,“如何稱呼?”
“一個守着棺材等死的老婆子罷了,名字…早已隨黃土埋了。”老婦人重新拿起那柄細長的刻刀,對着慘白的槐木牌,繼續那“沙…沙…”的雕刻,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她墨綠色的眼眸低垂,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拿了東西,就走吧。枯柳巷的夜…不太平。”
陸志不再停留,轉身,大步走向門口。當他即將踏出門洞的刹那,身後那清冷無波的聲音再次傳來,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星辰雖美,卻易引災劫。天風城…起風了。披着死人的皮囊行走,更要…小心腳下的影子。”
陸志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身影沒入門外的黑暗之中。
枯柳巷口,秦羽和孫老鬼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陸志安然出來,秦羽明顯鬆了口氣。孫老鬼則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如何?”秦羽急切地低聲問道。
陸志沒說話,只是將那塊處理好的玉牒亮了一下。秦羽眼中頓時爆發出巨大的驚喜!有了這身份,他們才真正有了在這天風城立足的根基!
“走。”陸志沒有解釋棺材鋪內的詭異,目光掃過巷子深處那些如同鬼火般閃爍的窺視目光,帶着兩人迅速離開了這片散發着不祥氣息的枯柳巷。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後不久。
枯柳巷深處,那間棺材鋪黑洞洞的門洞內,兩點墨綠色的幽光無聲亮起。
桌案後,那詭異的老婦人不知何時已放下了刻刀,靜靜站立着。她枯瘦的手指間,正捻着一根極其細微、近乎透明的…淡藍色發絲?那發絲似乎是從陸志剛才站立的位置,無形中捕捉到的殘留氣息。
老婦人墨綠色的眼眸凝視着指尖那縷淡藍色的發絲,清澈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浮現出濃重的疑惑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
“淡藍如星屑…這發色…還有那玉佩的悸動…”她低聲喃喃,如同夢囈,聲音在死寂的棺材鋪內回蕩,“蘇家的‘寒潭’…城主府的‘星落閣’…還有這突然出現的星辰遺族…這天風城的風,怕是要把天都捅破了…”
她指尖微微用力,那縷淡藍色的發絲無聲地化作點點微光,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墨綠色的眼眸重新歸於古井無波,只是深處,多了一絲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凝重。
“影子…已經動了。”她轉身,重新隱入棺材鋪更深的黑暗裏,只留下那“沙…沙…”的刻木聲,再次在死寂中響起,如同爲誰敲響的喪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