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跡剛勁有力,筆鋒銳利,透着一股軍人特有的殺伐之氣。
李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對着鏡頭,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我未出世的孩兒,見字如面。”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有可能已經不在了。請原諒爸爸的食言,不能親眼看着你出生,不能抱着你,教你叫第一聲‘爸爸’。”
“爸爸是個軍人。穿上這身軍裝,我的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它屬於國家,屬於人民,屬於每一個需要我保護的人。爸爸不後悔,只是對你和你媽媽心中有愧。”
念到這裏,李雪的聲音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直播間的彈幕,也從剛才的猜測和好奇,變成了一片片的“淚目”。
李雪用力地眨了眨眼,逼回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繼續念下去。
“孩子,爸爸沒什麼能留給你的。這個箱子裏,是我最寶貴的東西——這身軍裝,和幾本破書。希望你以後,能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爸爸不求你功名利祿,不求你出人頭地。只求你能挺直了腰杆做人,能守住心裏的那口正氣,能做到無愧於心。”
“好了,不寫了。外面集合的哨聲響了,爸爸要去抗洪了。聽說這次洪水很大,有很多像你一樣大的孩子被困在學校裏,等着我們去救。”
“若有萬一,切記,勿忘家風,守好咱家的正氣。”
信到這裏戛然而止。
落款:父,文振國。
念完最後一個字,李雪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無聲地滑落。
她捂着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肩膀在劇烈地顫抖。
直播間,徹底爆炸了。
彈幕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屏幕。
“英雄……走好!”
“我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傻逼一樣。”
“守好咱家的正氣……我的天啊……”
“這才是真正的軍人!這才是真正的父親!”
“操!我受不了了!爲什麼?爲什麼英雄的兒子要被人這麼欺負?!天理何在啊!”
整個直播間,被一股巨大的悲傷與憤怒所籠罩。
而鏡頭的中央。
文天明靜靜地站着,他沒有哭。
他只是伸出手,從李雪手中接過了那封已經浸染了記者淚水的信。
他將信紙重新疊好,小心翼翼放回了胸口的衣袋裏。
然後,文天明抬起頭,看向窗外。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櫺,照在他那張清瘦的臉上。
少年的身板依舊挺得筆直。
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沒有淚水,只有一片無邊無際令人心悸的平靜。
仿佛那瘦弱的肩膀上正扛着一座看不見的山。
直播間已經瘋了。
李雪的眼淚,文天明的沉默,那封字字泣血的家書,像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每一個觀衆的心上。
直播間的人數,從最初的幾百人,在短短半小時內,幾何級數般地暴漲到了十萬加。
彈幕如瀑布般滾落,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屏幕。
“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辦公室裏哭得像個傻子,同事還以爲我被裁了。”
“已轉發,不爲別的,就爲信裏那句‘守好咱家的正氣’!”
“這就是我們的軍人!英雄的兒子,憑什麼要受這種委屈?!”
“必須徹查!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簡直是往所有保家衛國的英雄心口上捅刀子!”
憤怒、悲傷、敬佩。
無數種復雜的情緒在網絡上匯聚成一股洪流,開始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