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高潮,現在才剛剛開始。
在數百萬道目光的注視下,李雪緩緩翻開了日記的扉頁。
沒有想象中英雄的豪言壯語,也沒有龍飛鳳鳳舞的題字。
映入眼簾的,是浸透了紙背、早已幹涸發黑的污漬,那似乎是泥水混和着某種植物汁液留下的痕跡,在紙頁上形成了一副不規則、猙獰的地圖。
日記是用鋼筆寫的,字跡因爲紙張受潮而有些洇開,但依然可以辨認。
只是那字跡虛浮無力,歪歪扭扭,仿佛寫下它的人,正處於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
第一頁,只有寥寥數語,像是幾個關鍵詞。
“叢林……”
“溼熱……螞蟥……”
“壓縮餅幹……無法下咽……”
李雪看着這幾個沒頭沒尾的詞,一時間有些發懵。
這是什麼意思?
直播間的觀衆同樣一頭霧水。
“螞蟥?是我想的那個螞蟥嗎?”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還以爲開篇會寫‘爲了祖國’之類的呢。”
“這日記……不會是假的吧?怎麼感覺前言不搭後語的?”
就在一些觀衆心生疑竇之際,視頻連線裏,趙將軍的臉色,卻在看到這幾個詞的瞬間猛地變了。
他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所有的儒雅與平靜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凝重的肅穆。
“停一下!”
趙將軍的聲音低沉,卻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瞬間讓現場和直播間再次安靜下來。
“把鏡頭拉近,讓我再看看那幾個字。”
李雪立刻照做。
趙將軍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幾個字,瞳孔猛地一縮,仿佛被帶回了某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許久,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大概知道……文老英雄參加的是哪一場戰爭了。”
李雪急忙追問:“趙將軍,是哪一場?”
趙將軍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也像是在平復內心的波濤。
“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能對戰爭的理解,還停留在電影裏的槍林彈雨、炮火連天。”
“但有一種戰爭,它最折磨人的不是子彈,而是環境。”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南境邊陲的那場自衛反擊戰……我們的戰士,面對的不僅僅是狡猾的敵人,還有一個你們永遠無法想象的‘綠色煉獄’。”
趙將軍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小院,也傳到了數百萬觀衆的耳朵裏。
“那裏的亞熱帶叢林,終年溼熱,瘴氣彌漫。人走進去,就像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我們的戰士很多都是北方人,根本適應不了那種氣候。他們穿着厚厚的作訓服,在裏面急行軍,一天下來,倒掉的汗水都能裝滿一整個水壺。”
“更可怕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毒蟲。蚊子、毒蛇、蜈蚣……還有,”趙將軍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螞蟥”那兩個字上,“還有那種無孔不入的吸血螞蟥。它們會從你的褲管、領口、甚至鞋子的縫隙裏鑽進去,無聲無息地吸你的血。等你發現的時候,它已經變得像你的手指一樣粗。你不能硬拽,一拽,它的吸盤就會斷在你的肉裏,造成感染、潰爛。”
“我們的戰士,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執行任務,與敵作戰。”
“你們再看看那個詞,‘壓縮餅幹,無法下咽’。”
“因爲極度溼熱和脫水,戰士們的嘴裏根本分泌不出唾液,幹硬的壓縮餅幹,對他們來說,就跟石頭一樣難以下咽。很多人只能靠着一口水,才能吞下一口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