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時，他眼神略過一抹尷尬，訕訕地收回手。
姜悅似乎看出他的動作，嘴角微不可查地揚起一抹弧度，明知故問：
“你是想幫我把碎發撩到耳後麼？”
她就簡單一句詢問，卻不知道爲何，趙餘意的耳朵尖尖紅了。
以前只覺得趙餘意是個悶葫蘆，不如蔣之橋會哄人。
這會兒才發現他這麼容易害羞。
都四個娃的爹了，還跟個純情小夥子一樣。
讓她忍不住升起挑逗的心思。
“意哥，我發現你有特別的能力！”
“嗯？”趙餘意微愣。
“特別好看！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你兩眼！”
趙餘意：“……”
臉也紅了。
姜悅看他臉頰紅彤彤的，像顆熟透了的草莓，讓人忍不住想一卿芳澤。
等反應過來，嘴唇已經碰到他的臉頰。
趙餘意眼神涌起不可置信，側頭看向她。
努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卻只對上她仿若盈滿星辰碎光的眼眸。
一股喜悅從心底綻放，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揚。
自那天她差點掐死山兒過後，她就性情大變，不僅善待幾個孩子，還會主動跟他親近。
是害怕他因爲那件事找她算賬，還是另有圖謀？
或許這次她想圖謀的東西極爲難得，才會這麼費盡心思來逗他吧。
他嘴角勾着的弧度往下壓，連帶周身的氣壓都冷了幾分，宛若死神蒞臨人間。
姜悅眼睜睜看着他眼底褪去最後一絲笑意，愉悅的心情淡了幾分，不解問道：
“意哥，你咋了？”
是不喜歡她這麼主動嗎？
可他明明是很喜歡的啊。
她眼裏滿是對他的關心，他卻絲毫反應都沒有。
她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沒生病。
溫涼的觸感讓趙餘意逐漸回過神來，拉下她的手，淡聲道：“我沒事。”
“好吧。”姜悅噘着嘴，情緒略顯失落。
見狀，趙餘意心中懊悔，她難得與他親近，他怎舍得給她甩臉色？
腦海裏絞盡腦汁要怎麼哄她時，就見她已經收拾好藥瓶，叮囑他道：“意哥，你好好休息，等煮好飯，你再出來吃。”
她語氣很正常，似乎不在意他的冷淡。
趙餘意反倒心中不太安定，眉心深凝。
她是不是又不想搭理他了？
他果然不如蔣之橋討她歡心。
姜悅見家裏沒油了，這會兒也買不到豬油。
拿了二十文錢給露露，“去妗婆家借點油，錢都給妗婆。”
這錢還是今天賣野狼賺的，煮肉沒油就太難吃了。
她又從合成遊戲裏買了一些這個時代有的調味材料。
問起就說是在深山裏找到的，反正趙餘意也不可能時刻盯着她。
趙棲露拿着錢到李家。
李程氏跟李大山生了三兒兩女，兩個女兒都嫁到隔壁村，兩個大兒子都娶了媳婦，唯有一個老幺才15歲，還在物色對象。
大兒媳婦叫錢氏，見趙棲露來了，臉色不太好看。
每回趙餘意家幾個孩子過來，不是要吃的，就是要她家男人去幫忙幹活。
姜悅更是出了名的潑婦，她一點都不想跟趙家有往來。
“你來做什麼？”
趙棲露見妗婆在灶房忙活，乖巧地喊了句：“大表嫂，娘喊我來借點油。”
這話一出，錢氏的臉就垮下來，手裏的野菜都快被她揪爛了。
她就沒見過比趙家人還臉皮厚的人！
說什麼借？之前又是來借米又是來借柴火，什麼時候還過？
油那麼精貴的東西，還好意思開口！
明明都跟趙家斷來往了，她公爹跟婆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還總是救濟這幾個小兔崽子。
“借啥借？我家自己都沒油吃，哪有油借你？趕緊走。”
她推搡着趙棲露，讓她離開。
可不想被李程氏看見，不然她準又要扒拉家裏的東西給這個小妮子。
趙棲露被推得差點摔倒，眼圈忍不住紅了，啜泣起來。
“你個小蹄子哭啥子哭？搞得像老娘欺負了你一樣。”
錢氏一聽她在哭，心虛地瞥向灶房的方向。
還來不及把人趕走，李程氏的聲音就從灶房裏傳來，“我咋聽到小娃兒在哭？哎喲，露露來了，怎麼在哭？”
說話間，李程氏就已經從灶房裏走出來，瞪了錢氏一眼，“你幹啥子了？”
“娘，我啥都沒幹，她、她不知怎的就哭了……”
“哼！我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錢氏被婆婆一吼，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妗婆，娘讓我來借點油。”趙棲露抹了抹眼淚。
李程氏一聽，臉色也不太好看，罵罵咧咧起來：“你娘就是個懶貨，上回讓她買點豬油回去，她偏不肯，這會兒沒油吃了吧？”
怕嚇到露露，她罵了兩句就進了灶房，不甘不願地拿出來小半碗油，“行了，拿去吧！”
錢氏心在滴血，“娘咧！油多精貴啊！這都夠咱們一家吃兩三個月了，咋能都借出去？”
她就不明白了，趙餘意都不是李程氏親生的，咋對他幾個崽子這麼好？
對他們都比對自家的孩子好！
大寶還是他們老李家的長孫呢！
李程氏不滿地剜她一眼，“我怎樣做事還要你教？這個家是你當家還是我當家？你再敢亂嚼舌根，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李程氏自然也是心疼這麼多油，但聽她男人說，今天在山上小意媳婦救了他一命，要不然他肯定回不來。
她是不相信小意媳婦有那能耐，肯定是小意救的。
她只是個鄉野村婦，卻也知道救命之恩，要報答。
趙棲露樂呵呵地接過油碗，從身上掏了半晌，總算掏出個粗布袋子，“妗婆，這是娘讓給您的。”
“啥？”
李程氏接過袋子，看到裏面是二十個銅板，“好端端的咋給我銅板？還是足足20個！”
“小意媳婦長進了，知道給錢了，總不是每次都來家裏白拿……”
錢氏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但錢是婆婆管着，她也只能看看。
“這銀子我不要，你拿回去。”
李程氏不是愛貪便宜的人，更何況姜悅那性子，實在讓人犯怵。
她要敢收下這銀子，姜悅今晚就得在他們家門口撒潑打滾。
到時萬一傳出個他老李家偷她銀子的閒言碎語，他們一家的臉都得丟光了。
錢氏一聽，哪能樂意，忙道：“娘，這銀子哪能不要？
“小意媳婦特地讓露露拿銅板跟咱們買油的，咱們不收，惹怒了小意媳婦，等會兒她來家裏鬧咋辦？”
李程氏略顯遲疑，“可這錢也太多了……”
20個銅板都能買一斤豬油了。
“妗婆，我走了，娘還在家裏等我。”
趙棲露着急回家，也不管她們說話，告別離開。
回到家，她把油碗端到娘面前，“娘，我借來油了！”
她這麼棒，娘一定會誇她的吧？
娘誇了二哥，她也想被娘誇。
姜悅已經處理好食材，見露露回來，掐了下她的小臉蛋，“露露真棒！”
就是油有點少，但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富裕，能有這麼多算不錯了。
趙棲露被哄得小臉堆滿笑容，“娘，我幫您煮飯。”
“那你幫娘看着火，但是要小心，不能燙到。”
有個懶娘就會有個勤奮的小孩，幾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幫家裏幹過不少活。
姜悅也沒拘着趙棲露。
在這個時代，就得多學點本事伴身，學煮飯也不例外。
就是這灶房太小太破了。
有錢了，她一定第一時間建個新房子，還得是青磚大瓦房，讓每個孩子都有單獨的房間！
*
房間裏，趙餘意拿着姜悅不知道從哪來的兩個弩箭研究起來。
他沒少往鎮上跑，自然也見過弩。
只不過一把最便宜的弩要價都得1兩銀，而姜悅拿出來的這一把弩，制作精良，不像是鎮上售賣之物。
她一個女子，又怎會購買這些器械？
見她在深山上使用弩，手法熟練，並非剛接觸這玩意。
還有她掏出來的金瘡藥，絕對是上等金瘡藥，就是鎮上藥房最好的金瘡藥都不一定有這麼好的療效。
姜悅這幾天的變化太大。
不僅勤奮不罵孩子，居然還……
想到臉頰那一抹溫熱的觸碰，他平淡無波的黑眸深了幾分。
她還是她嗎？
或許她這幾天做的事，只是迷惑他的手段，等他沉淪其中，就給他一記重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