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病房裏嘈雜,另外三個床位都有人。
隔壁的床鋪人更多,圍着好幾個人,都在對床上的病人噓寒問暖。
那是個產婦,剛生完孩子。
她的孩子就在旁邊安靜的躺着,身邊是關切的家人,蒼白的臉上卻帶着幸福的笑容。
以前,她也幻想過這一幕。
不奢望家人的陪伴,她覺得,至少霍敘應該會在她身邊,能看到他初爲人父的喜悅。
原來什麼都沒有,自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大概是察覺到姜晚西的目光,躺在床上的女人對其他人說,“爸媽,你們先出去吧,別打擾到其他人休息了。”
四位父母看了看另外三個床,也都意識到他們聲音太大了,推搡着離開了病房。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休息了。”女人對着姜晚西歉疚的笑了笑。
姜晚西勉強笑了笑,“沒事,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人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溫柔地看了眼身邊襁褓中的孩子,才對姜晚西說,“是個姑娘。”
“恭喜。”
“謝謝。”
兩人結束了話題,女人跟自己丈夫小聲聊起孩子事。
姜晚西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手指下意識摸到平坦的小腹上,只有裏面隱隱傳來的疼痛,提醒着她,裏面曾經也有個孩子。
秦瑜拎着一袋藥和吃的進來,見她醒了,也鬆了口氣。
“你可算醒了,我一回來就看你倒在門口,還以爲你死了呢。”
姜晚西對她心中充滿了愧疚,可她又實在沒地方去。
“給你添麻煩了。”
秦瑜在床邊坐了下來,拿起杯子給她兌藥,嘴裏說道,“這話都聽膩了,才回去幾個小時就搞成這樣,那狗男人對你做什麼了?”
姜晚西搖頭,“沒做什麼,是我自己身體沒好。”
秦瑜瞪了她一眼,“你還知道自己身體沒好!一天天就知道瞎折騰,事情解決了嗎?我看你行李箱都拿來了。”
“解決了吧。”
“你爲什麼要帶個‘吧’字?”
姜晚西沉吟道,“等他律師聯系我,應該很快就能離婚了。”
秦瑜了然的點點頭,“這樣啊,那你能分到多少財產?”
姜晚西沒說話,說出來只怕都沒人信,她應該是淨身出戶。
秦瑜眼皮跳了跳,“你別告訴我,你淨身出戶吧?”
“大概是的。”
“哎喲我去!他還是個男人嗎?!你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居然一毛不拔?這你能忍?”
秦瑜聲音太大,引得病房其他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姜晚西扯了扯她袖子,“別說了。”
“他做這種事都不怕丟臉,你怕什麼?這要是換了我,我不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嘴臉,都算我白活了!”
姜晚西無奈地嘆了口氣。
秦瑜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回頭我跟你一塊去見那什麼狗屁律師,哪有這樣的。”
姜晚西搪塞道,“到時候再說吧。”
秦瑜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但沒拆穿,她起身去接水。
將兌好的藥遞到姜晚西手裏。
“醫生說你剛做完手術,得好好休息,這要是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秦瑜話沒說完,也是不想再讓她難受。
她這一流產,以後恐怕很難再懷上了。
不想生是一回事,不能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我知道。”
秦瑜還要再說,忽然工作室打了個電話過來。
她又不得不起身準備走,“西西,工作室那邊有點事,我得回去一趟,你自己在醫院可以嗎?”
姜晚西一聽,連忙搖頭,“你快去吧,我沒事的。”
“行,那我晚點再來。”說完又想到什麼,她摸出一個手機放在姜晚西床頭。
“這手機你拿着,方便聯系。”
“好。”
等秦瑜走後,姜晚西將手機拿了起來,這應該是秦瑜的手機,有使用過的痕跡。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病房裏又變得靜悄悄的,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半夜隔壁床的說話聲把她吵醒。
原來是隔壁女人傷口疼,她老公在旁邊急的團團轉,想方設法替她緩解。
大概是晚上讓大家都沒休息好,第二天一早,隔壁的男人送了兩個雞蛋給他們。
男人笑着說,“自己老家散養的雞,純正的土雞蛋。”
姜晚西捏着手裏的雞蛋,道了聲謝。
秦瑜沒來,她也的確餓了,就把雞蛋收下了。
到了下午五點多,秦瑜才急匆匆趕來,給她帶來了午飯,或者說是晚飯。
坐下後她就開始抱怨,“這些甲方真是有病,翻來覆去的挑毛病,怎麼改都不滿意,昨天回去一直加班到現在,對不起啊,我來晚了。”
“小瑜,你不用擔心我的,醫院有飯堂,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人照顧。”
秦瑜沒理會她的話,將飯盒塞到她手裏,“少說兩句,趕緊吃吧,等會我還得去見客戶。”
姜晚西默默地拿起筷子。
吃完飯,她就堅持要出院,不想秦瑜因她這麼跑來跑去。
秦瑜拗不過她,也只能答應了。
她身體得慢慢養,住院的意義也不大,當天下午就出院了。
秦瑜帶着她先去見客戶,約的時間快到了,要不是爲了給她送晚飯,她早就過去了。
來到一家酒店,秦瑜停好車,對姜晚西說,“等會你去大廳坐着等我,就不帶你去包廂了,不然肯定免不了要喝酒。”
“好,你也少喝點。”
秦瑜不置可否的笑了聲,兩人一塊進了酒店。
姜晚西則是去找廁所,問了服務員,才在二樓找到洗手間。
只是還未進門,就聽到裏面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啦,只是跟朋友吃飯而已,別擔心,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你還怕我被賣了呀?”
是周幼歡。
她話語中滿是撒嬌與笑意,很難不猜到是跟誰在打電話。
“寶寶聽話着呢,很安靜,我胃口特別好,感覺現在我能吃下三頭牛。”
姜晚西沉默了會兒,沒有選擇進去,聽到聲音朝門口越來越近,她轉身便走。
落荒而逃的模樣,狼狽至極。
身後還是傳來了她不想聽到的聲音,“姜晚西。”
姜晚西腳步一頓,轉過身,周幼歡手裏握着未掛斷的手機,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