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毀滅性的光芒，是足以將鋼鐵都瞬間熔化的“淨化”之力。
張靈兒的防御符籙已經催發到了極致，金色的靈光將她整個人包裹，準備迎接那必死的沖擊。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然而，預想中的劇烈爆炸與沖擊波，並未到來。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那幾道粗大的能量光束，在即將觸碰到精神病院外牆的瞬間，發生了詭異絕倫的變化。
它們沒有被任何屏障阻擋。
也沒有與任何能量對沖。
光束的前端，就那麼憑空扭曲了。
宛如射入水中的光線，發生了劇烈的折射，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定律的角度彎折，最終匯聚於一點，然後湮滅。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
只有光束撕裂空氣時留下的尖嘯餘音，還在夜空中回蕩，證明着它們曾經存在過。
大廳內，被強光映照得慘白的牆壁，又重新被月色與燈光覆蓋。
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除了那些已經化爲齏粉的落地窗，以及窗外彌漫的臭氧氣味。
“……”
張靈兒舉着符籙，僵在原地。
她大腦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麼？
結束了？
她緩緩放下手臂，符籙上的靈光因爲靈力中斷而迅速黯淡下去。
她望向窗外。
數十米外的街道上，那些造型猙獰的裝甲車，依舊保持着攻擊的姿態。
車上的士兵，也維持着各自的戰術動作。
一切都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靜。
而在大廳中央，那個小小的身影，終於有了動作。
薛寒薇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她被吵醒了。
她討厭噪音。
她討厭強光。
她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那雙純黑的眼瞳，穿過破碎的窗框，望向了外面那些鋼鐵巨獸。
然後。
她打了個哈欠。
一個很小，很困倦，帶着濃濃起床氣的哈欠。
她甚至還伸出小手，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哈欠本身沒有任何聲音。
但一股無形的，無法被任何儀器探測到的波紋，以她爲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那不是靈力。
不是妖氣。
更不是任何張靈兒認知中的能量形態。
那是一種……“概念”層面的東西。
是“寂靜”。
是“終結”。
是“回歸虛無”。
波紋掃過大廳。
張靈兒只覺得渾身一冷，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讓她幾乎要跪倒在地。
但那感覺一閃而逝，並未在她身上過多停留。
波紋繼續向外擴散。
街道上。
聖盾組織的指揮車內，指揮官正對着通訊器怒吼。
“報告情況！爲什麼停止攻擊！”
“第一、第二小隊，回答我！”
“能量讀數怎麼回事？全部歸零了？”
通訊器裏，只有一片沙沙的電流噪音。
突然，他面前的所有屏幕，同時閃爍了一下。
滋啦——
刺耳的電流爆裂聲響起。
戰術地圖、生命體征監控、能量分析光譜……所有的顯示界面，都在一瞬間布滿了雪花點，然後，徹底暗了下去。
“備用電源！立刻啓動備用電源！”
指揮官驚怒交加地吼道。
然而，沒有任何反應。
車內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應急的紅色指示燈還在頑強地亮着。
“引擎！引擎也熄火了！”
駕駛員帶着哭腔的叫喊傳來。
裝甲車那引以爲傲的特種內燃機，發出幾聲不甘的悶響，徹底停止了轟鳴。
這詭異的景象，同時發生在戰場上的每一輛載具上。
一門門剛剛還縈繞着藍色電弧的破魔炮管，此刻已經徹底黯淡，變成了普通的鋼鐵造物。
所有車輛的引擎，在同一時刻，全部熄火。
整個車隊，變成了一堆昂貴的廢鐵。
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發生在每一個聖盾士兵身上的變化。
一名正準備更換能源彈匣的士兵，他的動作停滯了。
他頭盔的戰術目鏡中，剛剛還清晰無比的紅外成像與數據流，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對的黑暗。
緊接着，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穿透了厚重的合金裝甲，穿透了他的作戰服，直接侵入了他的靈魂。
他感覺自己墜入了一片沒有盡頭的冰海。
思維在凍結。
意識在消散。
他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身體還保持着站立的姿態，但他的“存在”，正在被飛速抹去。
他的隊友們，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
通訊頻道裏，最後的幾聲短促的、因極度恐懼而變調的慘叫，很快便被徹底的死寂所取代。
他們引以爲傲的科技。
他們賴以生存的武器。
他們在鬼王無意識的一個哈欠面前，脆弱得如同沙灘上堆砌的城堡。
一個浪頭打來，便了無痕跡。
大廳裏。
薛寒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小的身體飄了起來。
她飄到費禹騰的面前，伸出兩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輕輕搖晃着。
“好吵。”
她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委屈，還有一絲剛剛睡醒的軟糯。
“他們不讓我睡覺。”
費禹騰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好了好了。”
他的話語溫和，帶着安撫的意味。
“現在安靜了，他們不會再吵了。”
薛寒薇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確認。
她側耳傾聽了一下。
窗外，除了風聲，確實再也沒有別的雜音了。
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費禹騰手中的杯子上。
“要喝。”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那杯可樂牛奶。
“嗯，給你喝。”
費禹騰笑着將杯子遞給了她。
薛寒薇小心翼翼地接過，低頭，就着吸管，小小地吸了一口。
甜甜的，冰冰的。
她那張因爲被打擾而一直不太高興的小臉，終於舒展開來，露出了一絲滿足。
整個過程，費禹騰的臉上始終掛着淺淡的笑意。
仿佛窗外那支全軍覆沒的神秘部隊，只是一群恰好路過的，聲音有點大的螞蟻。
不遠處的張靈兒，已經完全石化了。
她看着眼前這溫馨甚至有些可愛的一幕，再看看窗外那片死寂的鋼鐵墳場，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與沖擊力，讓她的大腦徹底停止了運轉。
那是什麼？
剛才那是什麼？
沒有符咒，沒有法印，沒有靈力波動。
只是……一個哈欠？
一個哈欠，就讓一支裝備精良到足以夷平一座小城的特種部隊，徹底“消失”了？
這不是強弱的問題。
這是維度的不同。
凡人向神明揮劍，神明甚至不需要理會，僅僅是祂的一次呼吸，就足以讓凡人連同他的劍一起化爲塵埃。
張靈兒手中的符籙，不知何時已經飄然落地。
她看着費禹騰。
這個從始至終都鎮定自若，甚至還在耐心哄着“鬼王”喝飲料的男人。
原來……
原來他的底牌，不是什麼隱藏的法寶，也不是什麼壓箱底的禁術。
他的底牌，就是他身邊的這個小女孩。
不。
更準確地說，是“安撫好”這個小女孩，就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強的應對方式。
他不是在戰鬥。
他只是在……帶孩子。
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從張靈兒的心底最深處升起，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思緒。
她之前對費禹騰的種種猜測，此刻看來，是何等的可笑。
她以爲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高”到了這個地步。
這已經不是凡間玄門所能觸及的領域。
這是……神之禁區！
就在這時，費禹騰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期待已久的聲音。
【叮！】
【檢測到特殊高濃度能量殘骸，蘊含未解析的科技側規則碎片。】
【已開啓全新籤到地點：聖盾裝甲車遺骸！】
【籤到獎勵：根據籤到地點完整度與能量殘留度進行評定，首次籤到，可獲得特殊獎勵。】
費禹騰的視線，越過正在專心喝飲料的薛寒薇，投向了窗外那些靜默的鋼鐵造物。
它們的表面完好無損。
甚至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但內裏的所有系統，所有能源核心，連同駕駛它們的士兵，其“概念”都已經被抹去。
這確實是……一份大禮。
他收回視線，看着心滿意足地喝着可樂牛奶的薛寒薇，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今晚的夜，還很長。
而這場席卷全球的風暴，才剛剛掀開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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